周照说至此处,房门忽地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两人齐齐向门口望去,便看见雁晚急切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因为他!”

    她方才躲在在门外,把字字句句都听得真切,心中既感慨又紧张,一听到周照往江允身上泼的脏水,立时急了眼,连忙进门替江允辩解。

    周照猛地吸了一口气,抓住桌上仅存的一只茶杯,准备砸向门口。江允也慌了神,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把周照手中的茶杯扣回了桌上,急道:“您别打她!”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三人僵持了片刻。周照被夺门而入的徒女和着急忙慌的江允气昏了头,跌回座位,喘起了粗气。

    雁晚见状,连忙上前轻抚师母的脊背,轻声道:“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您就算要打我,也不能放着江允的面打呀。”她抬眼扫了一眼江允,见江允已经拘谨地坐了回去,便同周照解释:“我技不如人,输了论剑,您怪江允做甚?”

    “你还护着他!”周照平复了呼吸,却没有消减怒火,“为师当年痛斥秦渊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秦渊!”

    她一道出当年事,便后了悔。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江允,他在雁晚心中的份量,远比秦渊更重。

    果然,周照再去看江允时,真的在年轻人眼底看见了喜色,那年轻人甚至忍耐不住,连嘴角也扬了起来。

    周照一时无言,只有拽着雁晚的胳膊让她坐下,怒道:“你有几斤几两,我难道不清楚?程芙能打赢无云天和袁淮波,难道你就打不过?你今年二十岁,学剑十四年,我决不允许你的事业为了谈情说爱而荒废。”

    江允本想替雁晚辩解,但又担忧会适得其反,让周照怒上一层楼,便只有缄默。雁晚低着头,乖乖听周照训斥自己,她原本就闷闷不乐,一听周照的话,更是郁结于心。

    周照看出雁晚的低落,这是她悉心看顾十四年的孩子,她怎能不心疼?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轻抚雁晚脊背,柔声道:“一场论剑而已,输赢无常,别太放在心上。为师对你的要求,从来只有勤奋而已。我只是,怕你辜负自己寒来暑往十四载的汗水罢了……去吃饭罢,明日为师陪你练剑。”

    此话一完,雁晚竟把脸埋得更低,双肩也微微抖动。她回云州之前,以为周照定会狠狠责怪她的失败,未曾想更多的居然是温言抚慰。

    周照伸手在徒女眼下一抹,抬头看了一眼江允,见年轻人正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的徒女,便一转神色,冲年轻人冷冷道:“你陪雁晚回去罢。”

    最后一抹夕阳映长了两人的影子,雁晚急匆匆走在前面,江允跟在后头,只能看见雁晚数次抬起来的右手。他数次想走上前去为心上人抚泪,却被无情地推了回去。

    终于,雁晚回过头,面色如常,眼角隐约可见绯色两抹。她耸耸鼻子,笑问:“你今天回王府吗?”

    江允摇摇头,道:“我本就打算一直粘着你的,明日再回也不迟。”

    “我饿了,咱们去吃晚饭罢,”雁晚凑过来,刮了刮江允的鼻尖,又道:“算了,想吃你做的鱼汤。现在厨房人多,等晚些人少了,我们再去,好不好?”

    “好,我做给你吃。”江允确认四下无人,便飞快地啄了一下雁晚的眼角,把轻浅的水渍吻干。他眼神温柔,仿佛能容纳进落日,而声音亦如晚风一般和暖:“七月七那几日,你有没有收到我给你的信?”

    雁晚茫然不解,细想七月七那几天,的确从未收到任何东西,便回道:“信?什么信?我什么都没收到啊。”

    “……约莫是信使失职,回头我问问。”江允瞬间失落,整个人都伴随夕阳的余晖消沉了下去,“但那是我第一次写字给你看,我有些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