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办处说是午膳前给送过来。”杜若走到窗边打量了眼外头,将窗户关上,回身随意坐到脚踏上,接着主子的活计绣起来。

    “听董兴福的意思,老祖宗心情不好,该是万岁爷前些日子多去了德妃宫里两次,慎嫔不乐意又闹腾。您也知老祖宗不喜欢宫里妃嫔争风吃醋,更别说德妃那身子……听说又开始吃斋抄佛经了。”

    杜若叹了口气,“就是看在先皇后的脸面上,怎么就至于叫人欺负的这么没脾气……”

    德妃的姐姐是早逝的元后,她阿玛官居兵部尚书,祖父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偏偏她自个儿性子软,叫个嫔欺负了也忍着。

    静嘉轻哂,在这宫里,死人的脸面是最不值钱的。

    皇上对谁都淡淡的,只多看重德妃些,太后娘娘看似公允,可皇帝毕竟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为了让容妃不被德妃压一头,有意纵容慎嫔骄横,端贵太妃显然也明白,才会抽慎嫔的冷子。

    容妃出自太后母家,德妃出自端贵太妃母家,慎嫔是康太妃的隔房侄女,后宫是朝堂在内廷的映射,朝堂上腥风血雨,内廷杀人不见血。

    不过这些跟静嘉都没关系,她能在宫里得所有奴才给个脸面,已经是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这是太后娘娘及皇上给弟弟安宝赫的恩典,让她能有个得主子看重的好名声,也好跳出安国公府那个火坑,由着太后给她配个好女婿嫁了。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感激,皇上那里得避讳,她只能用尽浑身本事报答太后,别处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

    “炮制好的药材已让陈太医给看过,下午药捻子送过来,你给仔细磨了,装进我绣好的云棉荷包里。”静嘉细细思忖着道,“老祖宗发了脾气,只怕要上火,正好我去给老祖宗热敷,祛祛寒。”

    宫里主子上火,寿膳房各局就都不敢送热性的东西,偏偏阴雨天太后娘娘的膝盖总会不舒服。

    昨儿个太后就发过脾气了,连着吃败火的膳食,若是不祛寒,太后膝盖头子疼得厉害,晚上连同坐更的在内,保管一个都睡不好。

    董兴福的师父是慈宁宫总管常久忠,显然他也知道轻重,才会让董兴福跟杜若念叨这么多。

    “那感情好,奴婢保管捻得细细的。”杜若笑出来,“自打您进了宫,老祖宗可是愈发信重您了,真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长些。”

    静嘉淡淡笑了笑:“天恩难测,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即便住在宫里比起过去十年几乎是天地之别,静嘉还是宁愿选个简单些的人家,赶紧嫁了为好。

    德妃若真会叫人欺负,就不可能霸着皇上的恩宠。慎嫔看似莽撞,实则入宫三载,嚣张跋扈的名声有了,却是从来没被罚过。更别说叫太后护得密不透风的容妃,这深宫里的秘密如洪水涛涛,她不过只是浮萍,掺和不起。

    过了晌儿,算计着太后午睡起身的时辰,静嘉换了身光鲜些的玛瑙色木槿暗纹妆花缎旗装,带着杜若去了慈宁宫。

    太后靠坐在明黄色的软榻上,看见静嘉便笑了出来,慈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刚生过气,容妃在一旁陪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