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朝,弘景六年,三月十七。

    春寒渐去,京城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这几日的雨总是缠缠绵绵,下不痛快。

    一架马车停在平宁东郊的一处宅子前,下来的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倦容之下,难掩灼若芙蕖的艳丽。

    “菀菀,你可回来了。”

    一位中年妇人迎上来,雍容尔雅,依稀可见年轻时绝美容貌。她拍了拍女子衣裳上的水渍道:“菀菀,贤叔一大早就去看榜,想必不多时就要回来了。”

    菀菀,苏暮菀。

    京城商贾之女,家中经营一成衣铺,名为馥郁堂。

    闻此,原本一脸疲惫的苏暮菀瞬间笑意染上唇角,“阿娘,女儿先去净房沐浴。”

    轻解衣带,苏暮菀任由身子沉在水中,露出光洁无暇的美人肩,依靠在桶壁,微微阖眼。

    心里并不踏实。

    阿爹,若你还在,日子也不必这般辛苦。

    一年前,她的阿爹苏宜泽在去淮州看货的路上落水,不治而亡。

    苏家形势急转直下。

    同行周家借机拉拢一些小门小户,对付他们不说,平日里交情甚好的供货商欺负苏二爷老实,供应的布匹良莠不齐,甚至参杂残次品。

    半年来,门庭若市的馥郁堂,生意肉眼可见地冷清下来。

    为周转馥郁堂,苏暮菀日日往店铺跑,偶尔还要去抚仙湖的塌房,有时忙到深夜,翌日清晨归家。

    婢女脂月替她绞干毛巾,笑道:“姑娘,杜公子高中后,便会八抬大轿登门迎娶,到时候就是双喜盈门。”

    “话别说这么满,进士科哪有那么容易呀。”话是这么说,苏暮菀心里极为笃定,以杜南亭的学识,不求前三甲,但入进士科犹如探囊取物。

    杜南亭原是淮州人士,父亲是郎中。苏宜泽时常请郎中上门看诊,见杜南亭聪颖好学,有意让他与苏暮菀订盟,资助他寒窗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