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藜芦对张欣雅的羞愧亦从未减少半分,依然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烈。

    平日里,他觉得自己正常,只是他的大脑在察觉到异样前率先做出了反应,将那些负面情绪强行压在了心底,遮上一片黑布来粉饰太平。

    陈藜芦天真地以为只要没有类似“导火索”的人或事情出现,他可以一直这么“正常”下去,但这根本不可能。对于张欣雅,即使不愿见,他也必须见。

    因为张欣雅才是陈丹玄真正的女朋友、真正的未婚妻,甚至是与他往后共度余生、生儿育女的妻子

    身体在真相揭开的时候被切成两半,陈藜芦想若不是受了伤,他放在被子下的手一定早就攥得失去知觉。除了让自己肉体受伤,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对抗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苦与难熬。

    失去血色的唇抿紧,更像一道被针线缝上的惨白瘢痕,陈藜芦尽力装作淡然,眉眼一片温和地回望着陈丹玄与张欣雅。

    无人知道他轻松的神色下掩藏的是多么难以启齿的情感与交织的爱恨。

    听到陈藜芦为陈丹玄作证的话,张欣雅笑得婉约,挡住半张脸的素手是一尊被匠人细致雕琢过的璞玉,莹白又纤细。

    女人几步走过,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周身淡雅的桂花香飘荡在空气中,让屋内少了几分恹恹的病气。

    张欣雅拿着粉色的保温桶,将里面她亲自掌勺的饭菜端出来,一道一道精致地摆放在陈藜芦面前的桌子上,“正好中午了,我闲来无事给你们兄弟俩做了午饭。来,这份是小藜的,听丹玄说你喜欢吃鲜味还有清淡的菜,我做了海参粥和蘑菇炒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轻柔的语调与贤惠的模样,让大部分男人都无法拒绝。

    除了陈藜芦。

    病床上,几乎与白色床单融为一体的年轻男人眼帘垂落,他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表情忽明忽暗,最后又逐渐趋于晦涩。不一会儿,他抬眼看向女人,不冷不淡道:“谢谢你,张小姐,麻烦你了。”

    “……”

    一句疏离的“张小姐”使张欣雅表情一滞,另一边的陈丹玄也眉头微微一皱,三人间倏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陈丹玄讳莫如深地觑了眼陈藜芦,随后嘴边的笑加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搂住张欣雅的肩膀,好心提醒道:“小藜,以后别张小姐张小姐地叫小雅了,马上我们是一家人了,这么生分不太好。”

    陈藜芦浅褐色的茶晶眸子直直地望向陈丹玄,专注的样子好像能从那双他无比熟悉又让他在无数夜晚神魂颠倒的眼中洞悉到最深处的灵魂。

    他唇瓣抖动两下,开口问道:“那么哥,我该怎么称呼?”

    自从张欣雅与陈丹玄确认了关系,陈藜芦只在陈丹玄回国那晚的家宴上与张欣雅见过一次面。

    之后,对待张欣雅,陈藜芦是能躲则躲、能避就避。因为他不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他的自私暗中伤害的张欣雅,更不知道他该如何称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