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兄弟对着地上死了的毕大哥拜了拜,说:“我们哥俩多年的过命交情,盟主一句话给试没了。”说罢自行扯下衣摆,包扎伤口。

    我说:“你觉得可惜是吗?他可是打算杀你!我那句话半真半假,他大可以当做我在开玩笑,也大可以当真,都是他选的。”

    “盟主,我能选吗?”

    我说当然可以,他说他选择离开,我同意了,让他到沙仁石那里支上一些钱,他点点头,对我说:“盟主,芳子夫人,确实很喜欢你,老陈让她试一试你的为人,夫人开始是不同意的,家明兄弟也说,文馆主虽然人品差,但是对女人还算珍惜,其实,兄弟们,都觉得你跟芳子夫人挺般配的,当然了,盟主一心要回中土救黄小雨姑娘,我们大家伙一百个佩服,换了我们,可能就在这儿凑合着活了……”那真是一通掏心窝的话,不离开永远不会说的掏心窝话。

    他说完,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转身朝账房去了。

    我回了房间,不为芳子红杏出墙生气了,改因芳子试探我而生气,也不知道自己生他妈哪门子气。直到夕阳西下,我才想通了些,开始懊悔,一懊悔就没有食欲,就抓起笔开始写,一通飞书,写到现在,已经深夜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能等了!我得立刻去一趟陈家村,向她解释。

    ……

    昨日深夜,我扔下笔,飞步往陈家村去,也不管什么大路小路,踏着房顶、树梢,直直地奔了过去。夜深人静、漆黑如墨,高来高去,我飞奔的太快,一不留神,路走偏了,错过了陈家村。毕竟只去过一次,还是大白天被疯子老杨追杀,无头苍蝇般夺路而去的,没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一片荒山。我停了下来,点着火折子,拔出腰间的火把点燃,一看四周,想起芳子曾被老陈的徒弟绑架到荒山里,大概估计就是这个荒山群,但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只好往回折返。回去的时候学乖了,放满了脚步,走一走停一停,沿着大路,寻找陈家村著名的那片竹林。功夫不负有心人,寻了多半个时辰,走岔了五次,终于找准地方了。

    那片竹林不算太大,听说都是老陈跟他的徒弟们种的,用途么当然是装风雅。老陈给他的徒弟起了“梅兰竹菊”的名号,不过听马老儿曾说,他徒弟们不喜欢这么没气魄的名字,连那个哑巴四徒弟都拼命摇头,差点开口骂人。老陈对徒弟们都是放养,管的松,见大伙不乐意,也不强求,自己挑了一个,姓陈,字“古根”,号“老菊”。但是文学界的不高兴了,联名上书周岛主,说武术界的不应该附庸风雅,坏了他们文学界的氛围,更不可以随便盗用大伙都爱用的字号,岛主当然不管这些破事,文学界便联名声讨,把个老陈骂得头皮都炸了。所以盗号的老菊花,有段时间跟文学界的摩擦不小,某次在朝堂上,跟文学界吵了起来,互相扔鞋。

    竹林围绕着老陈家和附近几户有点文化的百姓,包括被张家明杀了的邻居。说来真是奇哉怪也,张家明杀了老陈的邻居,老陈不仅不给邻居报仇,还把张家明叫过去当邻居!这等无法无天的人,朝廷竟然不管!为师不尊,教唆学生骗人,破坏他人家庭和睦,朝廷居然不管!想到此,顿觉自己把他毒成黑煤坷垃,是在替天行道。

    我从竹林顶端飞跃过去,缓缓落在中央最大的院子里,我猜应该就是老陈家。我不知道芳子住在了哪一间房,又不想把人吵醒免得尴尬,便了无声息地在几间偏房查寻。打呼噜的,肯定不是,因为芳子不打呼噜,这样就排除了两间。剩下的两间,靠鼻子闻,芳子名叫芳子,当然是香的了!我挑了其中一间,把鼻子贴在门缝中间,用心品鉴房间中的气味,缓慢而深邃地吸了一口,顿时有点想吐,那臭脚味跟马老儿的脚简直有的一比,这就绝对不是芳子。因此剩下那间寂静的屋子,她一定在那里。不然怎么着?她还能去隔壁张家明那里过夜?

    在最后那间厢房门外,漆黑之中,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不知为何,有一种偷人的感觉。我安慰自己,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是芳子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来看我自己老婆,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就算是夜半来探,也是一样,想到这里有了底气。轻轻推了推,门竟然开了。我心里责备芳子这么粗心,睡觉都不锁门,这可不像平时在家,或许是情绪差,忘了吧,也或许,是在等我?总不能是在等老陈或张家明。

    瞪大眼睛,抹黑进去,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床头帘,我伏在床边,听到一阵缓慢的呼吸声,我知道是芳子。心潮澎湃,想起了当初我俩初次的耳鬓厮磨,不由得有些悸动,手不由自主地向她的脸部摸去。

    如果有人偷看我日记,盼着我摸到的是“古根老菊”,那他的心该是多么阴暗!恐怕是病,得治!边三斤,你要是偷看到这里,帮我点一点百鬼岭有多少变态。

    【旁注:零】

    芳子一动,醒了。我按住她的嘴,悄声说:“是我,文有智。”

    她没有挣扎,伸出手放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扒拉我的手,要我松开她。我握着她的手抬起来吻了吻,在漆黑中,单膝跪在床边,趴在她耳畔,悄声道:“芳子,原谅我!我错怪你了。”说罢,我把脸贴在她额头。不一会儿,芳子抽泣了起来,轻声说:“夫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一阵感动,懊悔不已,心下一定,在她耳边说:“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她贴着我的脸,点点头。我亲吻了她,连着被子将她抱起来,说我们离开这里,一迈腿飞出了门,足一点地腾跃上了竹林顶梢,如飞鸟踏云、游鱼穿水,悄悄离去。

    芳子紧紧依偎在我胸前,贴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却知道她一会儿在哭一会儿在笑。我们一路没有耽搁,回了武馆。芳子不想立刻回房间,于是我们停在武馆最高的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