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超林笑得坦荡:“长河,说真的,开始呀,我是有些气,还不但是气孙亚东同志,也气马万里同志,觉得他们连我们的忍辱负重都不允许,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可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怪不得他们,他们也是好心,也是负责任嘛!换一个角度,如果我是他们也要问:这十二个亿怎么就扔到水里去了?六十七万三千元怎么就送出去了?田立业,有关这方面的情况,你一定要好好向高书记汇报!”

    田立业点了点头:“好,我听高书记安排。”

    高长河根本不安排,看都不看田立业,只看着姜超林:“老班长,我们还是先喝酒吧!我岳父可是和我说过,说您酒量不小哩,你们过去常在一起喝两盅吧?好像就在我现在住的小红楼上,是不是呀?”

    姜超林抿了口酒:“这倒不假,有时候谈工作谈晚了,就着花生米就喝两口,那时可没有五粮液哟,就是八角五分钱一斤的散酒。有一次喝多了,就在梁老的客厅里打地铺睡着了。现在老了,不行了,今天不是因为给你接风,我是一杯白酒不喝。来,长河,我用梁老的酒敬梁老一杯,你替他干了,好不好?”

    高长河点点头,把酒干了,提议说:“田秘书长,我们给老班长献首歌吧?”

    姜超林大感意外,怔了一下,说:“长河,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呀?”

    田立业不知是讥讽姜超林,还是讥讽高长河,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姜超林一眼,说:“老书记,您以为大家都像你,只会工作,不会生活?”

    说罢,和高长河一起起身拿起话筒,唱了起来: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她的名字就叫中国……

    田立业和高长河唱歌时,姜超林呆呆地在酒桌前坐着,失神的眼睛既不看两位业余歌手,也不看电视机屏幕,显得挺无聊的。待等一曲唱罢,姜超林眼睛里才又恢复了惯有的神采,且礼貌地鼓起了掌,应付说:“唱得不错,不错!”

    高长河指指田立业:“是田秘书长唱得好,我看够专业水平!”

    田立业得意了:“那我再为二位领导献上一首歌吧!《北国之春》——”

    田立业尽情高歌时,高长河又不屈不挠地谈起了平轧厂,恳切地对姜超林说:“老班长,对平轧厂的问题,您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一下么?”

    姜超林叹了口气说:“长河呀,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过的。你不想想,平轧厂问题不揭开,马万里、孙亚东那边你怎么应付?和我一样忍着受着顶着?让文春明也再忍着受着?再说,我也替你们想过了,现在情况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党的十五大以后,随着中央的大动作,国家部委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大的权了,谁想卡我们平阳一把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至于说涉及到省里个别领导,我的意见是:第一,尽量避免涉及;第二,真涉及了也不必怕,我们就是要总结一下教训嘛,并不是针对谁的。就是那个车祸死去的王副司长,我看也不要多指责。有过去那种不合理的体制,就必然有一大批不负责任的‘王副司长’。长河,你说是不是?”

    高长河想了想,也不知是真想通了,还是故作姿态,终于点了点头,说:“老班长,你算是把啥都看清了!你说得不错,马万里副书记和孙亚东同志也都希望查清楚,今天我批评了孙亚东同志,孙亚东同志意见就很大,情绪也很大,没准还会找马万里副书记汇报,他这个人倔得很!”

    姜超林意味深长地说:“所以,长河呀,平轧厂你是绕不过去的嘛!”

    高长河平静地说:“那我就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也请老班长您帮我再想想。”

    姜超林摆摆手:“算了,为了便于你的工作,我想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也休息一下。长河,咱们现在订个君子协议好不好?华波同志当市委书记时,我带十几万民工修过海堤、江堤,不敢说是水利专家,在民工中还有点威信。今年汛情来得早,又比较严重,所以,防汛这事我照管,除了抗洪防汛这种事,你最好别来找我。”

    高长河直摇头:“老班长,你还真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姜超林说:“下了就是下了嘛,还垂帘听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