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叫:“当官的,你们还想逼死多少人啊?赵业成那三千块钱集资款你们到现在还没还呢!人家死不瞑目呀!”

    许多人跟着叫:“对,快还我们的钱!”

    “再到市委去,找高长河,抬尸请愿!”

    “对,抬尸请愿,问高书记说话算数不算数?高书记不是答应还钱的吗!”

    群情激愤起来,真有人想往急救室里挤。

    何卓孝又急又怕,冲出急救室的门,拦在门口,大声说:“集资款又不是市里收的,是厂里收的,你们找市委干什么?你们找我,我负责!”

    江宏在背后推了何卓孝一把,小声提醒说:“你负得了这个责吗?”

    何卓孝紧张地想了好半天,最后决定豁出去了,当着吵吵闹闹的工人的面,给厂财务科挂了个电话,要财务科把账上仅有的五百万流动资金发下去,先付集资款本金,利息不计。

    财务科长吞吞吐吐地问:“何厂长,这事……这事文市长知道么?”

    何卓孝暴躁地说:“你不要管文市长知道不知道,只管给我发!”

    财务科长赔着小心说:“何厂长,你不是不知道,这五百万是文市长做担保好不容易借来的,动这笔钱,咱得先和文市长打个招呼。”

    何卓孝吼了起来:“叫你发你就发,文市长那边我会去说,叫他找我算账!”

    打完这个电话,走廊上一下子静极了,叫骂声消失了,欢呼声却没响起来。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静寂中,何卓孝长长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说:“好了,同志们,大家不要再聚在这里了,这影响不好!都到厂财务领钱去吧!去吧,去吧!”

    工人们却不走,一个个盯着何卓孝看,一双双眼睛里的神色都很复杂,少了些怨愤,多了些对自己厂长的同情和怜悯。

    何卓孝眼里的泪又下来了:“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说过我混账嘛!”

    一个中年工人这才说:“何厂长,这发还集资款的事,你还是再请示一下市里吧,我们不能让你作难啊!你要真为我们丢了官,我们心里也过不去呀!”

    何卓孝含着泪,摆着手:“我不作难,我这厂长也不想干了,就这样吧!”

    中年工人更不答应了,从走廊那边的人群中挤过来,一把拉住何卓孝的手:“何厂长,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你不干谁干?现在谁还愿到咱平轧厂来当厂长?!”中年工人转过身子,又对工人们大声喊,“同志们,我提个建议:咱们现在就不要逼我们何厂长了,好不好?我们让何厂长先去请示市里,等市里同意后,再发还我们的钱,行不行?”

    只沉默了短短几秒钟,呼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