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仟思忖许久,难得主动与肖程睿说起:“官爷。刚才听秦文说他现在已是个廪生。我想问一下,将他学籍从县学牵到京都之中方便吗?”

    大宁各州府县对辖区学子的学籍都极为看重,轻易不得迁籍,毕竟此政业事关这些官老爷每年的考绩。他们大多对治下学子照拂有加,至于学业拔尖的廪生,那更是宝贝得不行。

    陈烨的父亲身为莱县的父母官,本该最是看重秦文,却不想他任由乡邻、儿子将秦家欺辱到如此地步。由此可见,戡河贪腐案中幸存的陈县令对老罗他们的仇怨已然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肖程睿敏锐,一下便知晓了她这话意思:“你想带他们去京都?”

    韩仟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

    “你一个小姑娘家,不与家人商量就敢开口?别因为一时义气冲头,就贸然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儿。偶尔前来探望帮扶你可能不会觉得辛苦,但是长期照料你能有这个恒心?这话你切莫随意与秦家说,若是你家长辈不同意,不是逗着他们玩吗?”

    肖程睿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又露出了他那杠精表情。

    韩仟摸了摸自己鼻梁,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家中长辈均已离世,宅子里的大小事物都由我自己做主。”

    这倒不是咒老罗,而是她的新黄册就是这么写的。

    她认真看着肖程睿,心里想着:来啊,杠精你继续。我倒看看话说到这份上,你怎么杠。

    果不其然,死者为大。

    肖程睿闻听此事,哪里还有继续开口之意。他心中瞬间愧疚翻腾,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有如此“凄苦”的身世,霎时间觉得鹤东楼的事也没那么生气了,又检讨自己今日对她所作所为属实过分了些。

    他安静许久,本想说些什么安慰韩仟,最后只能诚然道出二字,“抱歉。”

    韩仟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这人本就欠自己一声道歉。她没在此事做过多停留,继续解释道:“官爷,我想将他们接去宅子里,一是我宅中空屋子还剩不少,容纳他们一家三口绰绰有余。其二则是因为若不将他们带离这里,我怕隔不了几天这家人都会命落黄泉。今日陈烨所为你也见到了,这人狠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肖程睿没有说话,韩仟甚至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正欲再次询问秦文学籍事宜,肖程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若你决心要将他们带回京都。秦文学籍之事交于我便可。”

    韩仟停步看了眼他,眼神中显然有些不信这个二不挂五的人,于是说道:“官爷,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廪生学籍不是谁都动得了的。若是有个万一……”

    不等她说完,肖程睿冷脸转头不耐烦地道了声:“啰嗦!”

    “……”

    韩仟瞧他这眼神里的嫌弃熟悉得很——

    这不就是魏鑫嫌弃肖程睿话唠时的眼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