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山颤着手,指了指外面,道:“你们都滚出去。这里面有些误会,本官亲自审问于他。”

    皂吏们并未发现自家老爷说起“审问”二字时的战战兢兢,都听从吩咐立马收了家伙向外走去,待手下一人不留,陈灵山立马散去刚才那身官架子,朝肖程睿走去。

    韩仟从陈灵山种种变化中隐隐猜到两人相识,且县令显然有讨好求饶之意。

    难怪肖程睿能应下帮秦文迁移学籍之事。

    陈灵山有意屏退左右,而秦六依然紧握柴刀嫉恶如仇地瞪着县令,韩仟不免担心他会冲动,“大叔、婶子,这里就交给官爷处理。既然有误会,让两位官爷好好交代便是。我们去火堆旁等着。”

    说完她给王氏使了颜色,对方会意,硬拉着秦六移至火堆旁坐下,几人偷偷听着这事儿到底会如何处理。

    陈烨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嘴上催促着自己爹来报仇。

    “混账东西,闭嘴!再敢胡说一句,小心我回去扒了你的皮。”陈灵山这头呵斥完儿子,转头却谄媚至极地与肖程睿说起:“肖公子来我这怎也不提前吩咐一声?”

    地上的陈烨一听老爹这样的语气,方才知道自己似乎惹了不得了的人,于是不敢再哭闹,兀自缩到一边儿。

    肖程睿笑道:“这不是想着陈大人事儿忙吗?”

    陈灵山见他客套,正想虚与委蛇几句,却不料对方突然气势凛然地盯着自己的双眼,字字清晰地说道:“陈大人曾邀我来这游山玩水,说是莱县风光京都一绝。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试问,大宁之内哪里还能看到做父母官的敢将辖县的廪生一家往死里逼!”

    陈灵山前面见过几次肖程睿,典型的纨绔公子做派,嬉笑人间,鲜少会有什么正经模样,所以万没想到他咄咄逼人的时候会有这般气势。

    迫害廪生这样的罪责陈灵山担不起,他赶忙辩解,直说秦文与自家儿子只是年轻气盛起了争执。至于秦家被烧毁之事,则是秦武与人有宿仇,已经派人去捉拿纵火之人。

    旁边的秦六听他满口胡言,颠倒是非黑白,气得连连破口大骂。

    陈灵山冷汗涔涔,害怕肖程睿会再三追问这事,却不想他暗自思量一番后,突然收起了刚才的气势,又换成起先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似威胁似玩笑地说起:“当初祖父念及你乃他门生的旧部,便安排大人回乡当了父母官。若是我将此事告诉祖父,他会怎么想呢?”

    借着肖程睿这话,韩仟总算知道了老罗为何会与肖家结下梁子。

    原来那戡河贪腐案中的知府方远达竟是肖首辅的门生。

    先不论戡河贪腐案的真相到底如何,但身为首辅,自己名下弟子满门被凌迟,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始作俑者,一是报仇,一是立威。

    陈灵山宦海沉浮多年,自是明白肖程睿这神态、语气是想向自己讨要些好处。

    思及此,他反倒是松了口气,笑盈盈地讨好:“这等小事若是传入公子祖父耳中,怕是扰了他的雅兴。既是误会,如今当面谈妥便是。公子可有方法解决这事儿,我必然按着你的交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