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天,众人这一夜睡得还算香甜,除了不提防将蚊虫放进帐篷中饱受摧残之外,倒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们第二天继续前进,马不停蹄地赶路。按照阿尼提事先与我们商议好的路线,我们今天必须从老开屏途经前进桥,再由前进桥转道龙城雅丹,而后就在龙城雅丹过夜。

    楼兰古国的遗址就在龙城雅丹附近,我们一想到可以亲眼目睹楼兰古国的风采,不免很是兴奋,巴不得早些达到目的地。

    阿尼提也是非常激动,他跟我很亲近,告诉我说,他爷爷奥尔德克当年带领斯文赫定到沙漠中探险,因为迷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楼兰古城的遗迹,多半是冥冥中老天爷的安排。

    原来楼兰古城的发现,乃是巧合之下的事情。我大为感慨,因为这样的巧合,历史篇章却增添了十分丰富的一笔。

    也不知我们此次前往罗布泊中,老天爷会不会也安排下一些巧遇呢?会不会像眷顾奥尔德克和斯文赫定一样眷顾我们?

    我一路上留心观察,但凡比较醒目的地方,都举着望远镜细细打望,却没有发现任何跟明教有关的东西。

    大概此地还在罗布泊边缘,当年的明教教徒们没有在此留下明教图腾一类的东西,倒也在情理之中。我这般宽慰着自己,继续耐住性子乘车前进。

    越往前走,沿途的植物开始急剧减少,孔雀河河道掩埋在厚厚的黄沙之下,很难分辨出来了。两岸的胡杨木东倒西歪,几乎干枯成了化石。

    在茫茫无际的黄沙之中,只听得到汽车的轰鸣声。人们很少说话,一张口就免不了吃进一些飘荡在风中的沙子,只能沉默着昏昏欲睡,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左摇右晃。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前进桥。单听名字,就知道此地当年驻扎过解放军部队,如今只剩下一些工事建筑矗立在蓝天白云下,不断经受风沙的剥蚀。

    在前进桥稍事休息整顿,车队又继续前行,往东北方向转去,但始终还是距离孔雀河不远。

    在一处沙丘背后,我们竟然发现了一个尚未干涸的小海子,清澈幽蓝的水波摇曳着,芦苇随风招摇,看上去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阿尼提不无悲伤地说道:“我们罗布人以前就住在这种小海子前,下水捕鱼为生,没事做就喝着罗布麻茶,抽着麻黄烟,看白云从天上飘过,投影到水波里。哎,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啦,我们罗布人曾经遭受了鼠疫,加上很多海子不断干涸消失,只能四处迁徙。我们就像风中的沙子,随着大风散落各处……”

    我听得黯然神伤,对阿尼提说道:“是啊,历史和岁月总是无情,人就像风中芦苇,轻轻一折就断了。”

    考虑到再往前走,有可能遇不见小海子了,我们就决定在此补充一些水。许多人下了车,提着很大的塑料桶冲到海子前,灌满以后抬回到车上。

    阿尼提触景生情,趁大家短暂停留的时机,脱掉衣服跳进海子里畅快地游了一阵。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在水中舒展着各式各样的游泳动作,不时叫喊上几句。

    几只躲在芦苇中的水鸟,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又落到水面上,似乎并不害怕人群。

    我想当年奥尔德克在海子里游泳,也多半是这种情景,恍惚间真有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