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隆

    在这血肉成泥,剩余的所有人已接近癫狂的战场上,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逐渐接近的马蹄声。[]

    这有魔性般的声音每一个落点都像刚好踩在人的心坎上,每个听到这声音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抖,在动。即便是砍杀得最疯狂忘我的西狄人也清醒过来,这声音仿佛是一头洪荒巨人的脚步,带着要撕裂世界的威势闯入这片战场。围在最外围的士兵已经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那摄人心神的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来的只是一人,一马,正破入树林朝这里飞驰而来。

    前方,左右的树木都如同狂风下的枯草一样朝两边倒伏下去,为这一人一骑让出疾驰的道路。脚下的土地,无论是不平的沟渠还是之前防止地行妖虫逃遁而用法术变出的泥沼,全都自动地变作平实坚硬的土地,好像连这片天地都在这一人一骑出现的同时就被征服了,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来任凭驰骋蹂躏。

    来的这人全身都覆盖在甲胄之下,一套静脉血般暗红色的全身盔甲,隔着这么远还看不清头盔下的面目,只能看出高大魁梧的轮廓。这人手中握着一杆长戟,很粗,很长,通体都是死一样不详的黑色,上面的每一点弧度和锋锐都能让人很清楚地想象出用这个将人体砍破撕裂时候的情景,但是这把长戟握在这个人的手上却有一种柔顺协调的奇怪感觉,或者说那甲胄和头盔下所隐含的气势远比这把长戟更恐怖。

    这人所骑着的是一匹雄壮到狰狞的马,远比一般的马匹更为粗壮的四肢,骨节处宛如岩石一般的棱角分明,狂野的马鬃四散分开在空中不断地飞扬翻腾。一双眼睛好像烧红了的炭火,而且隐约可以看见那马嘴中露出的是食肉动物才有的獠牙。

    每个看到的人都愣住了。这一人一马宛如魔神般的气势,踩着那直入人魂魄的声音,真的就如洪荒世界中走出的巨人,连这满地的刀兵血煞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只是几息之间。这一人一马就已经冲到了阵前。原本围在外围的士兵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朝两边散开,让这一人一马长驱直入。

    前方的人都在争先恐后的避让,刚才还如泥潭般胶着的战场就这样被这一人一马给生生化作了两半,而那些没来得及避让的不管是人,是马,还是地行妖虫都像纸屑般地被卷起的气浪气势给吹得飞开。撞得粉碎。

    “血天戟红岩妖马那是”令狐小进的声音在发颤,人也在发抖,不只是因为害怕和震撼,还有激动。就算荣华富贵前途似锦已经将他几乎变了个人,但是那作为军人,作为武人所烙在骨头最深处里的印记还在。在场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避让。并不只是单纯的恐惧,是因为他们隐约都知道这人是谁。

    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那条已经在火器的围攻下伤得千疮百孔,半死不活的巨虫猛地在地上一弹,腾空飞起朝着那人扑去。虫头上的那个老者的双眼红得要滴出血来,满是利齿的口张得老大,鬼哭狼嚎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怨毒:“叶红山~~~~~~!!”

    黑色的长戟轻轻划过。巨虫那受了数十具火器轰击依然还能保持完整的巨大躯体像堆朽烂了的垃圾一样散作漫天的碎片,甚至连声响都没有留下一个。

    都没有丝毫的停顿,这一人一马转瞬间已经将这一片血战之地一分为二,带着那摄人心魄的气势,提着那杆长戟冲向不远处那火焰已经逐渐稀薄下去的巨大火球。马越冲越快,也越冲越高,因为那马蹄下地面正在逐渐隆起,抬升,凭空在前方不断堆积起一条朝上的大道。

    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打斗,呆呆地看着这一人一马就这样宛如登天而起的冲锋。在那巨大火球的映照下。这一人一马的身影似乎显得很渺小,但每个看着的人都知道那身影带去的只能是征服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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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中的火焰法阵在触碰到刀芒的瞬间就溃散了,连同那正在施法的火焰双手也一起在那湮灭一切的刀芒下分解消失,那刀芒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斩向后面的金志扬。

    但是一朵小小的紫火突然挡在了这一刀的面前。那朵原本已融入金志扬的火焰身躯的朱雀灵火却在这时候浮现出来。原本是将触碰到的一切都毁灭破碎的刀芒在那灵火面前停住了。

    金志扬火焰般沉闷的声音响起:“没错。破灭魔劲是天下有数几种能伤到我玄真离火之躯的手段。原来落入唐家手中的是这一本可惜在这真灵之火面前,那终究还是未达极致之道的粗浅法门罢了。”

    唐公正撤步,抽刀,却发现根本抽不动,接触到那紫色灵火的刀身一瞬间就融化了,但是那铁汁并没有一点点滴落,还是维持着那把刀的模样,而且开始泛起和那灵火一样的紫色。唐公正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把他亲手锻造,和他朝夕相处二十年,已经算是他血肉和生命延续的刀似乎正在朝着一个莫大的漩涡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