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夜晚的天是深灰色的,如棉絮一般的云朵遮着月亮,稻田间光线幽暗,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不知名的虫不时发出几声鸣叫。

    高芸芸和高建设本来是自告奋勇地要跟着她一起来,但却被姜甜枣给赶了回去睡觉。毕竟他们明天还得上学,绝对不能耽误他们的学习。

    姜甜枣跑去请教了村里的老人,得知螃蟹这种东西,就是喜欢亮光。所以她便去借了一个小手电筒,等天黑之后放在田埂上打开一照,而自己就坐在旁边等待着。果然,没多久,一大群肥美的螃蟹就迈着整齐的步伐过来了。

    姜甜枣忙拿着网,把它们装进了自己带的大桶里。没一会,便轻轻松松地捉了满满当当的一桶,又是好几十只螃蟹。这下子,又可以做好多碗美味的秃黄油了。

    姜甜枣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见天色已晚,螃蟹也捉得差不多了。她便关掉了手电筒,蹲下身子,把网收好,准备赶紧回家,把螃蟹放清水里养着。毕竟明天还得早起,给两个小毛孩和孙七巧他们做早饭呢。

    姜甜枣正准备走人,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将稻田吹得哗哗作响,同时也吹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那说话的人,正是钱红梅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他们谈的事情,和吴建业以及钱红梅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这事必须得听,姜甜枣忙蹲了下来,藏在了稻田里。趁着夜色,悄悄地抬起了眼来,看向了钱红梅身边的那个男人。

    此时风吹云散,月光皎洁,恰好就映亮了那个男人的脸。那男人比吴建业年轻,长得也比吴建业好看,只是右眼眼尾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看上去有些戾气。

    姜甜枣认了出来,这年轻男人好像就是浅水生产大队里的罗星成,据说就是住在钱红梅家隔壁。虽然长得还成,但是性格不行,特别急躁,年纪轻轻的,整天好高骛远,也不安心挣工分,就喜欢和人打架,那眼上的伤疤,就是打架的时候落下的。

    钱红梅显然是害怕被人发现,边左右观望着,边悄声反驳着罗星成:“什么日子?我跟你说明白吧。没错,那天你来矿上找我,跟我睡了。但隔天,我也跟他睡了,这日子都差不离。我跟吴建业睡的日子,可比你多多了,这孩子就是他的!”

    闻言,罗星成一把抓住了钱红梅的手臂,双目直瞪,怒道:“你跟了他一年,肚子连个信都没有,跟我不过两个月,就马上有了,你还说不是我的?我看啊,你就是嫌我穷!”

    钱红梅的手臂被罗星成给握得死死的,仿佛再一用力,便要折断。钱红梅也知道罗星成性格急躁,不能硬怼。于是,她眼珠一转,忙软下声音,安抚道:“星成哥,你看你,急什么呀?我这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也得等生下来才知道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的儿子,可现在我要是不栽在他们头上,连口热鸡汤都喝不上呢。难不成,你就忍心让你儿子每天就喝稀粥啊?”

    钱红梅对付罗星成倒是很有一套,罗星成很快冷静下来,可仍旧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姓呢?”

    钱红梅继续拍抚着他的胸口,娇声安慰道:“唉呀,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急什么呀?我再跟你说件好事吧,咱们矿上又要招工了,到时候,我把孩子生下来,吴建业一高兴,我跟他吹吹枕头风,把你也安排进去,怎么样?”

    那年头,如果能去矿上工作,那可是祖上积了大德的好事,所以罗星成一听,立即也心动了起来。

    毕竟自己的儿子有人养,还能找到个好工作,这何乐而不为呢?

    这下子,罗星成心满意足了,顿时也不再闹了。

    两个人就在麦田边,又开始卿卿我我起来,发出了让人脸红心热的声音。

    姜甜枣可不愿意让这两个人脏了自己的耳朵,所以便悄悄地提着螃蟹,回到了家里,中途也没惊动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