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徐、楚出兵皆不讳言败,历来每逢征伐反倒胜多负少,便是此故。

    熊徇已然被舒参和屈破败的左一言、右一语说服,大旗一挥,下定决心,命全军出营接战。

    不多时,徐、联军楚众将士便披挂集结完毕,结好阵型,出营与蜀军强敌两阵对圆。

    尽管联军战意已被激发,全军上下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但真见到蜀军黑云压城般的阵势时,方兴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此前周王师与四夷交战之时,对方所“号称”的数万兵马大多都是夹杂水份,虚张声势而已。但今日不同,蜀军的“号称”可谓货真价实,非但不少,反倒更多。

    俗话说,“人上一千,形形色色;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蜀军出动三万兵马,摩肩接踵,整齐划一,喊着不知所云的口号,足让见者心惊胆寒。

    一万对三万,或许算得上大周有史以来最大阵仗。

    方兴有生以来,何曾见过这等规模的两军对决。再一看熊徇、屈破败和舒参三人,也难掩讶异之情。不同的是,熊徇显然还有几分胆怯,舒参一如既往地宠辱不惊,屈老将军却似乎兴奋不已。

    此前,於菟老将率领楚军于鱼腹浦鏖战,彼时熊雪叛军数仅三千,可谓强而不众;而板楯蛮和廩君族这两大巴族部落兵虽倍之,但却众而不强。想必之下,今日之蜀军,可谓既众且强。

    蜀国自古有“天府”之美誉,物产丰饶,藏富于民,又少兵争,故而人口繁多。自武王灭纣之时起,蜀国便已是牧誓八国之首,战力自不多说。方兴还记得尹吉甫曾言,蜀中能动员的兵力不少于十万之众,且擅长兵团步战,所结之方阵进退自如,难有其匹。

    不仅如此,蜀地盛产桑、枣、柘木,所造强弓硬弩射程极远、威力极大。同时,蜀中多奇人,擅长驾驭猛兽而战,并将象兵、豹兵、虎兵编入行伍,难有对手。

    都说蜀军难敌,舒参却总对此不以为然:“蜀地物资丰饶,对黎民百姓是好事,行军作战嘛,可大无益处。”

    “为何?”熊徇不解。

    舒参笑道:“自古穷山恶水出悍兵,而蜀民不然,他们安逸惯了,打起战来必定贪生怕死,银样镴枪头,不足为虑!”

    话虽如此,但当蜀军摆开阵势时,这番战略上的藐视还是略显苍白。

    只见蜀军喜服青衣青袍,皆是短打装扮。最为稀奇者,蜀军上下皆佩戴面具,狰狞怪异——将军们戴着青铜面具,大祭司们则佩戴金色面具,普通士兵头裹青巾麻布,又别有一番恐怖。

    三通鼓响,只见敌阵中闪出一乘楠木战车,其轮大如牛,四匹骏马通体乌黑,神骏非常。

    车上一将,身高八尺,面戴兽型面具,有如煞星,黑衣黑甲,兜鍪上有三尺雉羽,手中丈八铜钺,威风凛凛。

    方兴知道,此将威震蜀中,身背血债无数,人称“野屠”者,蜀国右丞相、大将军野瞳是也。

    眼看蜀军叫嚣喊杀声震天,纵使徐、楚联军悍勇,也不免军心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