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对于长孙晟,长孙靖很满意,毕竟他这个儿子在会试与殿试中亦是大放光彩,对于考官所问的题目对答如流,年仅十五岁便已仕官于吏部,虽说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官员,但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但是,就算心中满意,长孙靖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就像对待女儿长孙湘雨一样,哪怕他在背后如何如何称赞自己的女儿,当着长孙湘雨的面,他绝对不会说,他的脾气就是这样。

    听闻这句问话,胤公的两道白眉微微颤了颤,心下暗叫不妙-,毕竟在这位老人看来,这种近乎质问的口吻,才是导致他的儿子与他的孙女长久以来的争吵的最大因素。

    而令胤公目瞪口呆的是,长孙湘雨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父亲大人,此乃女儿片面猜测,把握女儿自是有,至于证据嘛,一时半会恐怕是拿不出来……”

    “…···”长孙靖闻言身躯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他听到了什么?父亲大人?

    要知道自打长孙湘雨降生后,他从未听女儿这般叫过他。

    别说他,就连知道其中隐情的胤公、阮少舟、王旦、李寿等人亦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对父女,心下暗暗称奇。

    “湘······湘雨,你有感觉哪里不适么?”长孙靖带着几分隐藏的关切询问着自己的女儿,毕竟在他看来,自家女儿若不是发烧烧坏了脑袋,绝不可能叫他父亲大人。

    似这等温柔亲切称呼自己为父亲大人的女子,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似乎是注意到了长孙靖那惊骇的目光,长孙湘雨淡淡一笑,说道,“父亲大人多虑了,女儿一切安好……可以的话,先说说正事吧,女儿怀有身孕,不便久坐······”说着,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成熟女子神采。

    饶是胤公年过六旬,此刻亦是暗自抽了一口■虽然他也听说孙女长孙湘雨在怀有身孕后性情大变,不将当年那般刁钻、顽劣,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直到亲眼目睹,他这才敢相信那在他看来极其稀奇的传闻。

    “哦,对对,三十一支藩王……”长孙靖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因为女儿那一声父亲大人而无比欢喜的他,连女儿那般猜测的真实度也顾不上细细咂摸了,转头对天子李寿拱手说道,“陛下·如若此事属实,陛下不可不防······据前线传来战报,贤殿下已率孤军深入荆州,倘若三十一支藩王真的反了,就好比是断了贤殿下退路······”

    “还有妾身外子那边····…”长孙湘雨接口对李寿说道,“倘若妾身所料不差,先前太平贼军没有对外子展开攻势·不过是为了配合秦王李慎罢了,毕竟一旦逼地外子太过紧迫,贤王殿下势必会暂罢攻打三王的念头·转道支援妾身外子,如此一来,三王便无法一举将贤王殿下那十万冀州兵拿下······”她口中的外子,指的正是她的夫婿谢安。

    望着长孙靖那因为被长孙湘雨叫了一声父亲大人而表现出来的受宠若惊的表情,胤公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感慨孙女揣摩人心的本事更上一层楼,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叫其父亲改变了初衷,想了想,胤公正色对长孙湘雨说道·“湘雨啊,三十一支国姓藩王反叛一事,你可要拿捏准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似乎是看出了胤公对此事的重视,长孙湘雨微微一笑,抚摸着自己的小抚·温柔说道,“祖父,妾身的夫君大人曾教导过妾身,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猜测无论再怎么荒诞,都只能是事实······秦王李慎为人谨慎,绝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既然他有这般布局,妾身就敢断言·三十一支李姓藩王势必会逆从李慎反叛······”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猜测无论再怎么荒诞,都只能是事实……”胤公惊讶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暗自琢磨着这句话的深度,对自己那位孙婿更是高看一筹。

    “当然了,或许也并非全数反叛,或许会有一部分持观望态度,想看看李慎与我朝廷究竟是哪方占据优势,然后才做出判断······不过似这等知情不报,亦属叛国谋反,不是么?”

    “唔!”胤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望向李寿,毕竟定夺三十一支国姓藩王的谋反事件,这已经超出了他身为臣子的范畴。

    注意到胤公投来的目光,李寿皱眉思忖了一下,点头说道,“谢夫人所言极是,就算是知情不报,亦属谋反!——不过比起这个,朕更加担忧八皇兄与谢爱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