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咎虽是身形未动,可全身上下近气鼓荡,沈彦尘只觉霸道非常的压力迎面而来,这儒门秩宗、学海六部执首蔺无咎竟让沈彦尘心中暗生极大的畏惧之心,虽是面前只有蔺无咎一人,可自蔺无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却让沈彦尘觉着是立身在万千兵阵之前,便是洗墨湖中和癫狂若斯的‘贯海一刀’冷沧海交手也未有这样的压力。这冷然、威慑之势竟似如利刃透体一般。这正是稷下学海礼部之中‘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的威和畏。

    面对蔺无咎周身散发的强压之势,沈彦尘竟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蔺无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沈彦尘,但对视之间沈彦尘竟已是额头渗出汗来,沈彦尘忽然想起‘有威可畏’四个字,但沈彦尘的心性却也是自有少年人的那种张狂,那或许便是少年人皆有的叛逆,那是即便你如何威凛凛都不会屈从的逆反之心,虽是吃力可却是慢慢说到“我早已说过从来未曾见过商恨雨,我才不管你信或者不信。”

    蔺无咎眼神之中略有吃惊,实是未料到沈彦尘竟能这‘有威可畏,有仪可象’的儒门的大威仪、大震慑之中开口,随即道“你此时虽说不识,可白日里洗墨湖中你所施剑法却是‘配水剑法’无疑,而‘四时砚’对儒门浩然真气最是敏感,你体内此时更有我儒门浩然真气存在,如何能欺瞒得过我。我蔺无咎领儒门秩宗多年,有生之年若是不能除此逆贼,他日何以面对我儒门先贤。”

    沈彦尘此时心中有气冷哼一声,虽是白日里见过蔺无咎那‘书轨相济’击技之术,可此时故意有心讥讽继道“晚辈听说当年商恨雨年方十七便以击技之术盖冠学海,彦尘却是不知这盖冠二字,其中可包不包括蔺先生之名。若是真遇上商恨雨,蔺先生可切莫反遭人所害才好。”

    蔺无咎嗤笑一声道“黄口竖子之辈也敢做口舌之强。”身形甫动竟是已至沈彦尘身后,挥掌便抵在沈彦尘背心之上,沈彦尘只觉一股霸道内劲钻入心脉,四肢百骸如万虫蚀骨一般,便听蔺无咎道“你说还是不说?”沈彦尘只觉背心之上蔺无咎掌力在催,这浑身上下奇经八脉竟像是如刀割针刺,顿时汗如雨下,怒道“你贵为儒门秩宗,我已说不认识商恨雨,难道你还想屈打成招不成!这般手段当真卑鄙得紧…”

    蔺无咎轻笑一声道“如若不施霹雳手段,如何能从你口中得知逆贼商恨雨之下落。”眼见沈彦尘竟是不再吭一声,手中内劲在催动,沈彦尘咬牙坚持,那紧握的手竟是扣出血来,却仍是不发一言,蔺无咎眉头微皱,心道“这子午流之术最是伤人,便是击技好手也难有抵挡得了,这少年也算是了得。”

    这时便听厢房之外有青衫剑者道“执令,不刻便是六部主事共会之时,还请早做准备。”蔺无咎随即收手,对着沈彦尘道“你且先挺过了今夜再说,到那时我看你说是不说。”言语之中大有深意,此话之后,身影出门而去,来去之间全无声息,单凭这轻身功夫便已近乎鬼神之境。

    蔺无咎离开之后,沈彦尘才慢慢踱到桌椅之前,只觉全身上下如遭肢解一般没有一点力气,见桌上放着食盒,食盒之中放着白饭菜肴,也不只放了多久早已凉透,沈彦尘随便扒拉了两口,随即躺在木床之上,又想起那时梦境之中所见商恨雨头戴巍巍古冠,腰间悬着青色佩剑的场景来,心道“这商恨雨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当年为何会叛出稷下学海。倒是这所谓的儒门秩宗蔺无咎在我看来更像是坏人”心里又是一阵胡思乱,一会儿想着那个奇怪的梦境,一会儿有想起那个神秘少女。而绮云对自己拔剑相向的身影也是时不时自脑海之中闪现,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半夜之时,突然丹田之中没来由的剧痛,竟疼的沈彦尘发不出声来,这竟比白日里自己强运玄火内劲还来更为猛烈,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处穴道竟似如万虫噬骨一般,内体玄火内劲积郁已久竟是横冲直撞,心中暗道“这难道就是蔺无咎临走之时所说的深意。”剧痛之下沈彦尘牙关紧要,牙龈之上都渗出血来,只觉全身上下入受凌迟一般,在这彻骨的疼痛之中六识五感所能感觉的只有彻骨的疼痛,这疼痛可说是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沈彦尘甚至萌生了还不如死掉的想法,丹田气海之中宛如刀绞,沈彦尘恨不得撕开自己的身体,这时右手却猛地抓住一方物体,脑识之中却是出现一副长卷缓缓打开。映入心神便是那日在洗墨湖中所见的那副名为“江海不系舟”字画,但字画的留白处隐现四个草书而成之字体——“配水剑诀”

    ‘配水剑诀’四个草书墨迹如龙飞凤舞,这“江海不系舟”的画,画的是骇浪浮天放舟去的洒脱,而这‘配水剑诀’四字也是写尽不羁和自由,而后却是蝇头小楷,这画卷慢慢打开的同时,沈彦尘脑海之中便出现那个古冠儒服、青衫佩剑的男子在舞剑,剑者手中剑华绰绰,口中吟道“逝者如水未尝往也。天数盈虚,往者过而来者续,万事万物无一息之停。造物乘除类如川流,日去月来,寒往暑至,流水不息而万物不穷,天地之行分乎昼夜,而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恨雨今日沉水藏珏,若遇有缘人,当牢记此言,而下所述‘配水剑诀’总纲要领。若心存歹恶之人学我儒门秘传剑术,他日为非作歹,必有天诛之祸。”

    此沈彦尘像是灵魂游离于肉体之外,虽然仍能够感觉那‘锁脉手’对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造成的伤害,可沉浸在这环境之中身体的疼痛不由得立减,心中暗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能说出这等话,商恨雨前辈怎么会是学海叛逆,当年之事其中定有古怪之处。”幻境之中剑者一边舞剑一边吟到“夫水者,德也!水之德有六,予而无私似仁,万折归海似义,至量必平似信,受阻不让似勇,盈而后进似智,所及有生似圣,此君子六德,配水之击概有四字‘德法自然’,别宗先贤有云“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先之”,而儒圣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言语虽有别,可泉源汩汩,昼夜不竭实无二致。

    沈彦尘收敛心神,慢慢进入空灵忘我之境,随着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剑舞,隐约之间只觉内体那来自玉珏的浩然之气不住流转,奇经八脉虽是被蔺无咎‘锁脉手’禁制,可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穴的疼痛感渐渐消减,丹田之中心火之力竟也不再横冲直撞,慢慢这两股真气竟似彼此交融,如两条小鱼追尾嬉笑一般,心火之力呈现赤红火焰之色,而浩然之气蔚蓝如苍空碧水,越至后来这两道真气竟似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一般,沈彦尘只觉身心似是进入从未有过的境界。此时虽是未能解开身上所受禁止,可洗墨湖之时借助玉珏之力甫入‘玄火’之境,而心火之力的灵、真、玄、荒、地、天六境之中,这玄火之境素来有‘玄关’之称,乃是兵道击技登堂入室的关键所在,“体忘百脉命轮转,检点明珠不死关,元关一窍玄火生。”正是说到此境界将有‘玄火淬体’之能,使得武者身体、四肢、经脉将得到强化。

    这儒门浩然真气乃是儒圣孔丘以文悟道而创的击技,而心火之力乃是兵家初祖自战场杀伐衍悟而出,这正是文武、阴阳之别,可谓是一张一弛,此时沈彦尘丹田之中两道真气如阴阳鱼首尾相接越游越快,丹田之中犹如太极阴阳图不住的流转。而那神识幻境之中商恨雨剑舞的同时,不住的吟道“泉源汩汩兮,不舍昼夜,盈盈而后兮,涛深致远,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声音就像是流水,抑扬顿挫之见让沈彦尘似乎看到了自泉眼之中而出的涓涓细流,径流江河最后归乎四海的情景来,而越到后来这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吟唱更像是在歌着一般。在那是仗剑而歌的击节有律。

    “……泉源汩汩,昼夜不竭,似力盈而后进,似持微而赴下,似察壑而不迷,其万里必至,能清净,能污浊,更善变化,以此为持,或喜、或怒、或哀、或惧、或爱、或恶,此六者皆可配水击之。”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声音手中配水剑长剑时而雄浑时而灵动,声势随歌而变,至高亢出入怒海潮涌,至低徊处入泉溪细流,和冷沧海所施展狂飙刀法大有不同之处,沈彦尘起身盘膝而坐,身体之上竟似漾起碧水、赤火之色,这水和火两种色彩如圈圈涟漪不住的往外扩散,随着丹田之中两股真气的不住运转,沈彦尘只觉丹田刺痛渐渐消失,这三穴之中的疼痛感渐渐舒缓,身体之上竟似暖洋洋的充盈感,最后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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