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眉挑着,眼睛瞪得有铜锣大,双手紧紧攥着谭秀才裤脚不放。

    看热闹的人已经听摊贩说了两人关系,不喜欢周荣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的行径,纷纷小声打听孩子爹娘是谁。小孩嘴馋,见着卖糖的迈不开腿是常有的事,但只敢追着爹娘亲戚要,像眼前这个孩子扒着书塾夫子喊吃糖的还是头一次见。不止他们,这条街的街坊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场面,谭秀才喜欢小孩,平日经常给周荣买东西,有时是糖有时是糕点有时是笔,周荣嘴甜,谭伯伯前谭伯伯后的喊得欢,两人其乐融融看上去感情很好。

    竟不知周荣使起性子来和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令人咂舌。

    “还是叫家里大人来管管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的呢。”人群里有人说。

    周荣躺着,双手伸过头顶,滚了两圈,粗声粗气道“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起来。”

    小小年纪撒泼打滚威胁人,长大还得了,有人啧啧啧瘪嘴,“我家孩子敢这么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他们站着看了一会儿热闹了。

    男孩胖嘟嘟的,穿着身暗红色的衣服,走到摊前流口水嚷嚷着买糖,大人身形颀长五官端正,低头对男孩说了句忘记带钱明天买,男孩不买账脸一拉就疯狂跺脚,眼泪说来就来,大人抿唇笑,随即轻声细语的哄,男孩来劲了,曲腿往地上一躺,呼呼呼滚了两圈,弄得衣服上全是灰,大人愣了半晌,好言好语继续哄,哪晓得越哄男孩越来劲,蹬着腿大声嚎,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扯着嗓门歇斯底里的哭嚎,边哭边嚎着要吃糖,泪水混着灰弄得脸脏兮兮的辨不清长相,只留下肉嘟嘟的脸有些辨识度。

    就这样大人没斥责半句,沉默的站得笔直,晚霞照得脸颊通红身材挺拔,给人种压迫感。他们便上前劝他花一文钱先把孩子哄好,儿子丢脸,做老子的跟着没面子。要收拾回家关起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街上人来人往,打孩子不太好。

    哪晓得卖糖人的告诉他们两人不是父子,是书塾里的夫子和学生。

    读书人地位崇高,又看谭秀才抿着唇半晌不发脾气,不由得越看周荣这孩子越不顺眼,听说他没爹,有个娘在西市开面馆,便提议去西市把他娘喊来。

    西市离得远,一来一回费时,况且赵氏疼儿子,来了不见得有用,青桃回眸,目光不善地看向周荣,“要吃糖找你娘要钱去。”

    赵氏宠溺儿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周荣要吃糖,赵氏砸锅卖铁也会给他买,揪着谭秀才作甚。

    青桃瘦瘦的,脸没有周荣这个几岁孩子大,周荣不怕她,利声咆哮,“就要谭伯伯买。”

    小眼睛眯成了缝,连续咆哮了好几声,唾沫横飞,尽数溅到谭秀才衣服上。

    谭秀才弯腰扶他,周荣以为谭秀才想推开他,屁股咚的往地上栽,身体后仰,差点把谭秀才带倒。饶是如此,谭秀才重心不稳身形往前倾去,脚差点踩着周荣肚子,反应过来后背惊出了汗,无可奈何道,“好好好,谭伯伯给你买,你等谭伯伯回家拿钱怎么样?”

    “你骗我。”周荣嗓音有些哑,两颊气鼓鼓的。

    “不骗你。”

    周荣哼哼,仍不肯松手,“我要吃糖,我现在就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