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在岳阳楼,此老在楼上扫地,颤巍巍的样子,更奇怪的是,陈三郎觉得只有自己看得见对方,别人却见不着。当其时,陈三郎便觉得此老很不简单,只是没有多少机会认识,人便转眼消失。

    现在一见,过去的印象顿时翻涌上心头,却更添了几分新的疑惑。

    他,到底是什么人?而或说,是什么妖。

    陈三郎阅妖不少,因为有斩邪剑的存在,总能迅速分辨出来,但对于这个神秘老者,却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什么妖气妖味之类,统统难以从对方身上捕获得到,似乎本就没有。

    若真如此,那就是一个人了;又可能是对方境界太高,高到足以隐匿起一切。

    见到老者,蛤吃肉更不淡定,两条粗腿竟忍不住微微颤栗,一股来自灵魂上的威压油然而生,压得牠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莫不是那位老祖宗亲身到了……

    想到这,牠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身子都抖了起来。

    因为对方赞誉了一句,说牠唱的曲子好听!

    风呼呼,浪滚滚,竹排逐波而流,转眼工夫便朝着乌篷船飘了过来。

    蛤吃肉怕被撞上,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该做的也得做。赶紧双臂发力,生生把乌篷船定住,定在一片浪涛上。

    哗的一下,竹排来的速度极快,如同一根利箭般。

    来得快,停得更急,距离乌篷船不过三尺的地方,竹排停得稳稳当当,纹丝不动,仿佛刻在湖面上,而不是会动的工具。

    靠得近,看得更加清楚,见老者脸上的皮肤真如龟裂开,一丝丝,却有着异样的纹路,每一丝似乎都蕴含并散发出岁月的沧桑和悲凉来。

    “你是谁?

    一向冷静的许念娘非常罕见地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稍有异动,他的刀便会出鞘,斩出全力的一击。其实如果现在立足之处在陆地的话,许念娘还不至于如此神经绷紧,湖面上就不同了,因为此地是龙君的主场,老者虽然身份神秘,但总有迹可循,不管是不是那个,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势总做不了假。

    “我是谁?”

    老者双眼眯了眯,忽而咧嘴笑起来:“活得太久,我都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他的牙齿七零八落,和寻常的苍老者并无多少分别,但他的话却透露出一股睥睨世间的意味来。

    “活得太久”,那是多久?

    岁月最是无情物,而追求长生,更是万千年来,无数人所孜孜追求和渴望得到的,上至帝皇权贵,下到凡夫俗子,更不用说各大宗门修士了。修士的“修”字,本就是追求天地之理,修得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