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一愣,不明所以。

    宋志远又道:“前天我曾去陶然庄,老曹都告诉我了。”

    陈三郎一听,这才了然,略感尴尬。

    宋志远悠然道:“一人正身,百人正城,万人正国,千万人者,是谓浩然……这番论调,确有独到之处。道远,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解,实在让老夫惊讶。你在学院进学期间,未能与你深谈,老夫深以为憾。”

    陈三郎回答:“彼时学生只是个毛头小子,如何入得院长之眼。”

    “呵呵,反将我一军是吧。其实端午诗会,我听闻你的表现,神乎其神的,就想找你谈一谈,不料你第二天就回泾县去了。”

    那时候,螃蟹报讯,前来求救,故而陈三郎第二天就回了泾县。

    “神乎其神?”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这传言未免夸张。”

    宋志远道:“不,并非传言,而是事实,因为告诉我的人,她说话向来都是实事求是的。”

    陈三郎疑问:“宋小姐?”

    宋志远撸一撸胡须:“正是小女……我这女儿,说起诗会之事,眉飞色舞,有板有眼,我还从没有看见她如此兴奋欣喜过。”

    这话说得就有些含义了。

    顿一顿,又道:“不过最让老夫钦佩的,却是你在鹿鸣宴上面对刺史大人时的表现,可圈可点,老夫自愧不如。”

    说着,竟站起身,朝陈三郎拱手做礼。

    陈三郎连忙还礼:“折煞学生了。”

    宋志远坐好,叹一口气:“老夫读书多矣,经义倒背如流,自以为领悟真意,但和你相比,才恍然醒觉,那些理解都是纸上文章罢了。”

    陈三郎心里不由犯起嘀咕:这高帽一顶接着一顶戴上来,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按理说,宋志远进士出身,阅人不知凡几,乃是有名的大儒,能如此放低身段,对一个刚及冠的后辈学生推崇有加,实在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陈三郎面对元文昌不亢不卑,表现出读书人应有的风骨,赢得士林名声不假,但还不至于就能让周分曹宋志远这等人物五体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