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暖气开得有点太足了,才十一月的天气,穿着长袖的病号服又盖着被子,哪怕是在昏迷中的人,也被闷得出了一层薄汗。

    十七坐在旁边,无言地盯着那抹透着生机的薄红看了很久,确定这个人是真真正正活着的,才伸手帮她擦掉额头上溢出的汗,又凑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下,“是不是太热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答,他也不失落,只是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慢慢地,低声地问,“段队,什么时候醒呢。”

    “医生说你的烧退了,人却不愿醒过来,是不想看见我吗?”

    偌大的房间里仿佛只剩他一个人的呼x1声,十七微微扯了下唇角,“这么不想理我啊。”

    他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开口,长久的沉默让整个病房都显得Si气沉沉。

    这样的情况已经僵持了两天。

    偶尔十七站在yAn台上cH0U烟愣神时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天凌晨,想起自己亲手把人从水潭里捞出来时,昏暗的天光下,那张被浸得惨白的脸和已经停止的呼x1,随行医生在他面前做了快五分钟的心肺复苏,摇着头说再晚一点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十七曾经设想过很多次段天边知道自己是谁后的反应,震惊、生气、郁闷、厌恶……但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

    昏迷在床上,怎么叫都不愿醒过来。

    他去盥洗室打了盆热水,浸Sh了g毛巾走回到病床边,掀开被子,垂着脸一颗颗解开段天边的病服扣,把人半抱在怀里,仔细替她擦洗身上的汗。

    她身上很多细碎的伤口和捆痕,手腕和脖颈上那一圈被磨破的地方已经上过药开始结痂了,十七脸sE很平静,尽量不碰到让她痛的地方,只是当擦洗到大片泛着青紫的肩胛、小腹,看到上面凌乱发乌的鞋印时,x口喉头仍不可避免地滚起一GU艰涩难言的恨意。

    他想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不论是为了转移铎六放在段天边身上的注意力,还是为了拖延时间,他都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说出那些话。

    不该说“仅此而已”,不该说“还是算了”,不该说“不想救你”,很多不该,可最不该的,是他用一个个谎言和骗局堆积起来的,与段天边的开始。

    十七重新拿了套更柔软些的睡衣给段天边换上。

    他没把空调的温度调低,起身把房间门打开了一半透气,然后又坐回来,拿起护工留下来的指甲刀帮段天边修剪长了一些,变得不太整齐的指甲。

    温柔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搭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让他在做这件小事的时候看起来格外认真耐心,哪怕是陈虎站在门口敲门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全部剪完,他才握着段天边的手抬头,没什么语气地开口,“什么事。”

    “对不起头儿。”陈虎努力站直,“是我没把段小姐安全带出来。”

    一想到自己当时信了江一寒的鬼话,陈虎就感到分外恼火。

    说什么一定把段小姐带出去,他早该想到这孙子嘴里根本没一句话是真的!如果真有什么狗P秘道,他们头儿又怎么可能会在巨石附近的水潭里发现段小姐?这王八蛋分明最开始的打算就是往他说的那条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