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元生也知道初次落水的人难免慌乱,纵然牧碧微平素冷静,但在此刻踩不到实提也是慌张的,他反手搂住牧碧微的腰,好言道:“你松开,我扶着你,不必担心沉下去。”

    牧碧微犹犹豫豫道:“……好。”只是手乍松,那种空虚无定沉没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她心下一跳,就待要继续抱住聂元生,却觉得腰间一紧,聂元生将她揽着贴住了自己身体,轻声道:“这潭不大,离岸不远,你不要害怕。”

    这水潭极深,地方确实是不大,聂元生带了一个人,也才划了不多久就踩到了实地,一直到摸着黑上了岸,牧碧微方才感觉到心中大定,她一直觉得自己胆子不小,可这一回落入水中却惊恐万分,不免暗想常人都说水火无情,果然使人战栗。

    她这会也顾不得旁的,拧干袖子抹了把脸,急急问:“如今怎么办?”

    “有一条下山的近路。”聂元生的声音很平静,让牧碧微心上稍安,他道,“如今过了水,獒犬未必能够寻到咱们,不过惟今最大的问题却是如何解释獒犬为何一路寻到这里?”

    牧碧微沉吟,聂元生先前说的獒犬乃是寻着两人旧物而来,这并不奇怪,何氏这一回分明是铁了心要致两人于死地,虽然不知道聂元生又是怎么得罪了何氏的——不过何氏也不是头一天认识自己与聂元生,自然晓得两人都是口才便给之人,还都很得姬深信任宠爱,没凭没据的想要污蔑两人有染,可没那么容易。

    但獒犬这一手却是极为狠辣,这种犬类嗅觉灵敏,若是何氏使人当场叫那几头獒犬嗅了两人之物,结果它们沿途寻上来,那么即使两人未被抓到现行,也难以解释。

    沉吟片刻,牧碧微道:“我昨儿也进山过。”

    “隔了一日……”聂元生沉吟片刻,道,“如此来看,我却要证明自己不在山中以避嫌了!”

    牧碧微苦笑着道:“如今咱们都是衣裳俱湿,你身上还穿着裘衣吧?这怎么办?”

    “咱们下了山,距离几座别院很近。”聂元生淡淡道,“令尊多年前就自请戍边,所以在这西极山附近是没有别业的,这一回我说服陛下带他们一起过来,也是为了意外做准备,他们这回住的地方是我安排的,位置僻静,你到了那里,就推说思念父兄,所以悄悄过去探望……嗯,不成,你那使女不曾拿手拨弄过那炉离恨香,你昏迷时她还没发作,想来中毒不深,所以我当时叮嘱了她一句,未知她如今是生是死,若是死了且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倒也罢了,若是活着两边倒是对不上口供了……”

    他正在斟酌着对策,牧碧微已经惊叫道:“你说什么?阿善出事了?”

    “何氏内室点的香虽然能安神,却不是普通的安神香,而是离恨香,此香单用无毒,能助眠,但却与黄栌相冲……”聂元生说到这里,牧碧微虽然因四周黑暗看不见他脸色,但也能够想象他的疑惑与不解,“微娘你素来机警,为何会轻易被她诓到了黄栌林中去?”

    牧碧微张了张嘴,自觉无颜,勉强道:“是我疏忽了。”

    “阿善说你用手拨弄过那点了离恨香的香炉,又听说那香是点在了何氏榻前,按理你去探病,何氏又有意谋害,自然会让你坐到离那香极近的地方,阿善侍立你身后离得到底远些,也不曾拿手接触香炉,所以中毒当不及你深,未必一定会死。”聂元生察觉到她情绪不稳,好言安慰道,“如今你担心也无用,我当时叮嘱阿善时她还清醒,那时候你已发作,稍有耽误必定有性命之忧,我也带不走两个人,所以她让我带你离开救治,自己往冷杉林中去……嗯,当时何氏安排的人就快赶到,我叮嘱她就说走着走着晕了过去,你或许是去替她寻人相救了,只是不想我给你服的药会让你昏迷这许久,外面飞鹤卫又带了獒犬搜山,不然时间耽搁不久,你就咬准了你仓促之间走错了路,反而撞进西极山也没什么。”

    “阿善……”牧碧微咬了咬唇,一字字道,“何氏好生恶毒啊……也怪我太过大意!原来她昨日寻我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稳住我不叫我今日生疑……”

    聂元生淡淡道:“边走边说吧,人已经追进上面的山洞了!”

    “我们从水潭里起来,潭边不免留下足印……”牧碧微下意识的问。

    “上面太高,火炬连潭面都照不出来,想要下来可没那么容易,等他们找过来,脚印早就干了,这里獒犬未必肯下来。”聂元生淡淡道,“放心,跟我来。”

    说话间,牧碧微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这才醒悟过来聂元生从方才水中起始终没放开过揽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她心下微觉尴尬,忍不住问道:“为何獒犬未必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