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夏·第一厨娘

    好好的庙会让人搅得不欢而散,回饭馆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闷闷的不说话。阿多是气那将军小姐口出狂言,甄榛却不是因为那几句讽刺话,而是在思索自己和陆深的关系。

    虽甄榛是现代来的,还不能化成人形时就接受现代的思想,本身不觉得平头百姓和高官显贵有什么不同,大家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可偏偏这是唐代,虽比起许多朝代已是强上不少,也更开放了些,但门户偏见却仍是根深蒂固。如果因为一时欢喜给陆深带来困扰,挡了他的大好前程,甄榛心里是接受不了的。

    “小娘子!你都买了些什么呀,今天可好玩了,我和绒绒一起看了戏法,还吃得肚子都快撑破了。小娘子、小娘子……”阿潼搬了板凳在饭馆门口托腮等着甄榛,刚见她的身形就兴奋地叫喊起来,却发觉甄榛像丢了魂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压根就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阿多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甄榛心情不好,接着加快脚步跟上甄榛,说:“阿姐,累了一天了,你先去洗漱,有什么事儿等收拾完了再说。”

    仿佛牵线的木偶一般,连阿多破天荒的叫她阿姐都没反应过来,半推半就地被阿潼推向了正屋里的偏间,原来阿潼一早就烧好了洗澡水,只为了让她一回来就能舒服地泡澡。

    将脸埋在浴桶里,短暂的缺氧状态反而让甄榛开始冷静下来,停摆多时的大脑终于又开始运作。仔细捋了捋自己从刚来唐代到现在,做厨娘、遇见阿多与绒绒、摆摊、死里逃生、买宅子,桩桩件件竟都有陆深的参与,不过小半年的功夫,陆深已经变成了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甄榛试着问自己,如果将陆深从自己的生活中剥离,还能好好生活吗?想了又想,终于得出了答案——可以活,但是做不到好好地活。还未发生什么,只是想到他和其他女郎成亲生子的恩爱模样,心中便觉得空落落地。

    甩了甩湿发,甄榛终于做了决定:“身份算得了什么,我要做大唐第一厨娘,把我的饭馆变成全长安最好的饭馆,不靠家世我照样能变成人人称赞的甄娘子。既然你们用‘富二代’、‘官二代’的身份来压我,那我偏要走出自己的路。左右唐代也有女官,比那些更加压迫女子的朝代不知好上多少倍,若带着一身经过千年改进的菜谱还出不了头,便也怨不得别人了。”

    心里想开了,面上也没了颓败之色,甄榛用布巾把头发上的水汲干,便披着散发出了正房,准备让夏夜的热风慢慢吹干潮湿的发根。

    没想到一出房门就看到三个小脑袋并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听到开门的声音,齐齐地转身望向甄榛。没得防备,甄榛被吓得倒退了一步,险些让门槛绊倒,幸好她反应快,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看见甄榛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阿多便知道她想开了,也不再小心翼翼地怕她伤心大大咧咧地问道:“终于肯说话了?方才若不是最后你驳了回去,我还以为你被锯嘴葫芦附了身、迷了魂,竟这样任人污蔑也不还嘴。”

    知道阿多心里还憋着气,甄榛想着索性把话说开,也不再遮掩,说:“方才是我想岔了,本想着人家说的也没错,我是和陆深不相配,这个说走了还有下一个,不若让她说个痛快,以后也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看见阿多越来越生气,甚至双目隐隐现出兽瞳的形态,甄榛连忙接着解释:“都说了是想岔了,刚刚我都想明白了,任她什么东将军西丞相的,也没得脸大的来管别人的家事。且我决定了,要做长安最有钱的富婆,把饭馆开到朱雀大街两旁,到时候谁再来说闲话,我就用银子把他们的嘴给塞住。”

    甄榛说得认真,阿多听着也消了气,瘫倒在台阶上,懒洋洋的样子好似一只人形大猫,若是香椿也在,怕是两只猫儿要腻成一团。而一旁的小朋友们却都笑得东倒西歪,边笑还边朝甄榛做鬼脸,“小娘子越说越离谱了,快快去睡觉吧,怎么困得开始说梦话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甄榛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步还没迈出就先被自己人泄了气,气鼓鼓的坐到院中的石凳上,背过身子也不看他们,只佯装伤心。

    没想到阿潼突然跑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还未等甄榛发问,便感觉到手中被放上了一个匣子。等阿潼撒开手,甄榛一低头,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全都化成眼泪,刹那间就从眼眶里落下——打开的匣子里竟放着那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石榴裙。

    甄榛抬头看向他们,却见阿多不自在地用脚蹭了蹭地面,小声地嘟囔道:“我觉得你穿这条罗裙定是好看极了,都怪那个跋扈小姐从中作梗,差点把它抢走,还好我方才去的时候还在。”

    又不好意思地用更低的声音说:“只是我的银钱不够,阿潼和我拼了些银子,又押了绒绒从山中带来的小个山参,这才从云裳阁里换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