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亚纳耶夫几乎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美国人发表的谈判声明信号。布什政府举办新闻发布会,呼吁各方克制,武力并不是解决争端的唯一出路,希望所有人都能坐上谈判桌进行友好协商。当然布什的声明让亚纳耶夫有一种美利坚是不是拿错发言稿的感觉。

    同样身为北约盟友的英国和德国听到这番话心里倒是非常别扭,提议冲锋陷阵的是你美国,怎么到最后出现危机然后出来扮演调停者角色的人还是你们美利坚合众国。

    卖了还帮别人数钱,这是德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此时此刻唯一的感受,也是第一次对自己信赖的盟友美国产生了一丝的信任裂痕。似乎对方的面孔有些陌生,再也不是柏林危机时刻无私提供帮助的那位尊敬的国际友人了。

    亚纳耶夫当然乐意很接受了这一次的美国调停,并愿意就波罗的海事件中发生的冲突与西欧国家进行友好磋商和交流,前一秒还是端举着卡拉什尼科夫步枪目露凶光的红色北极熊下一秒就变成了穿戴绅士礼服坐在谈判桌上和西欧各国谈笑风生的优雅贵族,画风突然之间的转变让这帮家伙有点无所适从。

    亚纳耶夫却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斯拉夫民族又不是粗鲁的强盗,他们擅长武器暴力的战争美学,也同样擅长音乐绘画的优雅艺术,亚纳耶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卫国战争时期在城市废墟之中弹奏钢琴的苏联士兵。而这一次,优雅的俄国贵族将从莫斯科带着诚意到慕尼黑进行谈判。

    据说逃跑的两位领导人维陶塔斯和阿纳托利也会出现在会议上。

    “普京同志你知道吗,其实核武器这种东西从研制出来的那一刻起,共产主义几乎就已经失去了统一全世界的机会。无论苏维埃后来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有多么的强盛,他都是一个有着致命缺陷的国家。”与亚纳耶夫一同乘坐汽车的普京听到总统这样的感概,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但亚纳耶夫并没有给普京作答的机会,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马克思之前说过无产阶级就是要通过斗争解放世界,断开束缚的锁链。但是原子弹的发明却让世界大战成为一种不可能发生的战争。因为核热战一旦爆发,地球将进入最可怕的凛冬,没有哪个国家还能在废墟中站起来。这就导致无产阶级无法从旧时代的桎梏中解脱,获得新生,我这样说你懂吗?”

    “无法对全球的利益进行统一分配,加上国家计划经济到后期的畸形发展,苏共才终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了实现伟大的理想,我们需要改变方针,从现在起,经济建设要比意识形态斗争更加重要。当然这些话我也就跟你说一下,普京同志。千万不要传出去,否则会有不小的风波。”

    亚纳耶夫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略带忧郁的望向远方,“我是老了,可能已经没有多少挥霍的时光了。而你,充满了朝气与精神,不应该与这个暮气沉沉的红色帝国一同老去,等苏联度过了这一段最苦难的时期,一个新的,安稳的庞大的帝国就会交付到你的手上。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带领人民走向胜利。”

    最艰苦的时期有多久?亚纳耶夫也不清楚,反正他知道苏联不可能恢复到勃列日涅夫时期最强盛的水平了。之前与雷日科夫讨论经济改革的成效,对方也表示就算按照平稳的改革方案,起码到1999年的时候才能形成新的稳定的经济局面。这还不保证美国那些西欧国家从中作梗的失败风险几率。

    1999年就1999年吧,最高领导人终身责任制这个规定是应该改一改了,前人一直压着后辈,后辈怎么出头。难道要让西方世界诟病,说苏联领导人换代全靠政变?

    这一段话可以说一锤定音了今后弗拉基米尔同志的政治生涯,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年轻的普京一下子愣在原地。怔怔出神了一会儿他才谨慎的问出他一直想询问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你?面对这个问题亚纳耶夫一时之间也有些语塞,是啊,要不是该死的穿越给了我一个如此糟糕的身体,想必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就从最高领导人的第一把交椅上退了下来。但亚纳耶夫现在是苏共最高领导人,他的一言一行将会代表着整个国家。只能假装深沉的说道,“整个莫斯科政坛,你是我发现的唯一一棵值得培养的苗子,我也一直坚信你是带领苏联走向荣耀的最佳人选。这几年你就待在我身边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虽然你还是克格勃特工的时候接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但到了领导阶级看问题又是另一个角度了。”

    之前外界也有人猜测过普京和亚纳耶夫的关系,有人甚至认为普京是亚纳耶夫的私生子,其实亚纳耶夫看中普京的能力,也不过是按照历史穿越者的惯性思维去出发。如果时间再早几年,他还能阻止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事故,阻止美国利用石油打击苏联的计划,这两件事可以说是苏联解体的最大间接推手。但这一切都成了既定事实,亚纳耶夫能做的,也就是阻止一些未来的事情的发生。

    普京被亚纳耶夫这番话感动的说不出口,朝亚纳耶夫深深的一鞠躬,“我一定不会忘记总书记对我的栽培。”

    “呵呵,我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引路人的角色。是你的能力像无法掩盖的光芒吸引了诸多的欣赏者,我也很希望你能从这次的波罗的海危机中学到一些新的东西。比如外交手段,政治手段,诚如你所见的,如果不是西欧国家最后选择谈判桌,我们就输的一塌糊涂。这种政治冒险手段以后只多不少,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先有个心理准备。”

    普京点点头,他刚想开口,汽车便停了下来。他们总算到了目的地,慕尼黑的会议大厦。几十年前英法两国在这里选择了绥靖,几十年之后西欧各国同样也在这里选择了妥协。

    “现在我的总书记办公室助理,跟我一同去踏碎苏维埃敌人最后的防线吧。”亚纳耶夫朝普京微微一笑。

    总统专座的车门被打开,车窗外闪烁的镁光灯令人眼花缭乱,亚纳耶夫从车里走下来向警戒线外望眼欲穿的记者挥手致敬,普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第一次流露出上位者的坚毅神情,在亚纳耶夫身后,踏着坚定地步伐走向慕尼黑会议场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