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容没有让许盈疑惑太久,稍微寒暄几句之后他就单刀直入道:“我听说玉郎处置了邹管事,要让他走?这可有些不妥!”

    这下许盈倒是不疑惑了,变成了莫名其妙这位族叔怎么想起说这个了?这和他有关系吗?

    “伯父或许听人说了什么,弄错了其中内情。”许盈客客气气道:“邹管事犯了不小的错,不能不处置。如今路上不太平,我并未赶他走,若他愿意留在东塘也罢,并不缺他衣食,也算对得住这些年他为许家辛苦了。”

    许仲容皱着眉头道:“你既知邹管事为许家辛苦,怎能如此不念旧情?不过是一次犯错就如此,传出去只当是我许家刻薄。”

    许盈觉得这话说的不像,按照这个说法,邹大这种就该供着,因为他以前干过活儿,现在犯错了都不能管了,一旦管了就是刻薄?

    “伯父怎么如此偏袒罪奴呢?”许盈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许家愿意白养着他,若是这也算是刻薄,天下就没有不刻薄的了。伯父这话说的太没道理,怕是对侄儿先有了成见!”

    许盈并不觉得许仲容对自己有成见,对于许仲容来说,自己虽然是长辈,却也是他要交好的人——来到豫章之后可就没有了洛阳的上升机遇了,或许为了让他自愿来,许勋给了他好处,但断了可能的青云之路也是事实。

    即使这条青云之路可能性极低。

    如今真要说他还有什么上升通道,那关键点就在于许盈了。

    来到豫章,许盈和他都是背井离乡,没有了家族支持,没有了上升通道。但许盈和他不同,许盈始终是嫡支子弟,是族长的儿子。他来豫章是为了做‘保险’,而一旦这个保险起效,或者保险失效,想办法重新回到家族——许仲容都会是许盈的‘嫡系’。

    许盈好,他就好!许仲容同意来豫章,就应该是搞明白这点了才是。

    而许盈之所以说许仲容对自己有成见,只是为了提醒许仲容,他们两个才是一起的。他不管是因为什么要帮一个罪奴说话,都要考虑好值不值得——要为了一个邹大坐实他刻薄的名声?

    很多时候一件事到底如何,也是要看其他人怎么说!许盈待邹大肯定称不上刻薄,但许仲容这个做长辈的非要这么说,其他人听到了也很有可能会这么想。毕竟他是许盈的族伯父,其他人自然不会觉得做伯父会害自己的侄儿,肯定是确有其事才这样说的。

    许盈不知道许仲容为什么要帮邹大说话,但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真的觉得邹大冤枉,许盈的处罚太重。若两人没有亲戚关系、不是故友,那就是有些利益关系,比如说许仲容收了邹大的好处什么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听到他的话都应该知道该就此为止了。

    果然,许仲容因为许盈的话半晌没吱声他这才第一次正视了这个侄儿!

    他以往也曾听族中同辈说起过许盈,但他并不太放在心上。小孩子再如何又能怎样?哪有说的那么玄乎!估计就是花花轿子众人抬,见他出身好愿意说好话捧他,给他造势!

    说实在的,许仲容十分嫉妒这个。毕竟时人很讲究一个‘物议’,要是在外面名气大、风评好,做什么都会很容易。他一直觉得自己出不了头,很大原因就是无人给他造势。而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许盈唾手可得,甚至不需要他自己谋划,其他人就为他准备好了。

    如今算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侄儿确实不简单,完全不像是个小孩子——虽然世道崩坏,很多大家族子弟会显得十分早慧,几岁的孩子忧国忧民、感慨时事也是有的,但那真的非常少见了。

    如果不是少见,大家也不会拿这个当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