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溪生母早逝,只留下她与妹妹高清,一年后高正桥便再娶,又得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继母跋扈,父亲又远在扬州为官,大多时候都不在金陵城,更苦的是她母家没有舅舅倚仗,只有一个姨母,虽说嫁与镇远侯世子,却也是个不得宠的,说不上话,高溪在家时的日子并不好过。

    现如今她既已嫁人,还做得王妃,虽说可以不再理会高正桥,但人伦孝道这关高溪始终过不去,高正桥再如何对她不好,终究是她的生身父亲,加之高清年纪还小,尚不满十二岁,即便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提妹妹做打算。

    高溪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兰陵王开这个口,帮自己的父亲讨一个在京任职的差事。且不说兰陵王会不会应,只怕她只要开口便会引来兰陵王的嫌弃。

    思来想去,也便只有向伏贵妃开口这一条路可走。好在这一年多来,伏贵妃待高溪还算不错,在宫里得了稀罕玩意都惦记着高溪,也时常帮她劝诫兰陵王。

    可进宫也得有个由头,直接为了讨官位进宫去,未免太不识趣些,高溪只得连夜作画,争取早些将答应十七皇子的市井图绘制好,借着送画的由头进宫去,顺便提上一句。

    如今天寒,高溪身子骨又差,才熬了两夜就有些受不住,白日里咳嗽起来。灵丘去请郎中的事很快传到王府中三位侧妃那里去。

    高溪平日里与她们相安无事,却并不愿意多理会,特别是现在她头重脚轻,觉得浑身都不舒坦的时候。

    刘侧妃是最先入王府为妾的侧妃,也最得兰陵王宠爱,只要兰陵王在府里,宿在她那里的时候最多,因而也有些恃宠生娇,最是喜欢在高溪面前逞威风。

    她不止是来探病,更是来给高溪添堵的。

    “王妃身子可有大碍,方才我听说灵丘急匆匆出府去请郎中,我还当是王妃有了身子,正准备拿上贺礼来给王妃道喜,可又听说郎中瞧过病直接出府去了,管家也没派人通知各院,我想着那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没有大碍,不过是受了些凉,多谢刘侧妃惦记。”高溪如何听不出她的挖苦,但也不打算忍气吞声,“我看是侧妃盼孩子盼得太过,才会一听人家请郎中就以为是有喜,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侧妃最得王爷喜爱,生男育女也是迟早的事罢了。”

    这话是在暗讽刘侧妃得宠最多,却仍无身孕,算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高溪却并不打算收敛至此。

    “我瞧着曹侧妃的肚子也圆起来了,算算日子应有六个月了吧,可千万得多注意些,这是王府头一个孩子,王爷和宫里的贵妃娘娘可都看重得很呢。”

    曹侧妃因怀了王府头胎,也是颇为威风了一阵子,但比起刘侧妃的嚣张,她要收敛得多,听高溪关心她,即便也听得出是借她挖苦刘侧妃,也还是道了谢。

    从高溪这儿没讨到便宜,还被噎了两回,刘侧妃心里很不痛快,临了要走时,忽然回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听闻王妃这两日很喜欢午后去园子里听人吹陶笛,可如今既染了凉气,王妃还是好生休养的好。”

    因着染病,高溪的画比预计晚了三四天完成,但好在兰陵王也一直未曾回府,她一画完就立刻派人往宫里传话,说明日要进宫拜见贵妃。

    高溪来的时候不大凑巧,麟趾宫里十一公主文琳正与伏贵妃争吵,母女二人一声高过一声,高溪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伏贵妃身边的宫女红药领着高溪到大殿檐下时,听见十一公主带着哭腔大喊道:“反正我不要嫁给张兆伦那个老男人!”

    然后高溪便见夺门而出,双目通红,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儿。

    怪可怜见儿的。十一公主撞见高溪,赶忙抬起袖子擦眼泪,又给她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