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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方府总算迎来了上级下发的明旨,方敬澜由正五品宣抚使升任为从四品山东布政司参议。方敬澜为表自己有淡泊名利的仕林中人的气度与高洁,并未大肆喧嚷,想当然庆贺也就没了。

    不过,这却改变不了别人请他的命运,从腊月过后,一直到元月,整整一个月,方敬澜在家用饭的次数廖廖可数。

    老太太为怕酒肉伤身,每日里头都命厨房给他煮了消食茶,早上熬上一碗浓浓的蓝荞粥。

    因方敬澜升了官后,比以往更加忙碌,家里的大小锁事便由李氏一把抓,迎客往来的迎接不遐,也没时间让朱姨娘立规矩,朱姨娘有了大把时间后,便手把手教如晴学起绣花来。

    先前的女红师傅因如善的禁足,如美进京后,便不再上门了。因为一直拉倡节俭的李氏已把她打发了。本来李氏还想连花嬷嬷也一并打发的,但又想到花嬷嬷的身份,又咬了牙不再吱声。

    但花嬷嬷北次受确实重,足足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等她再一次踏入方府时,人已消瘦一圈,老太太大为怜惜,便让她好生养伤,等完拴愈再来方府也是不迟的。

    花嬷嬷也不推辞,只叮嘱了如晴一番便离去。

    一下子空出许多时间,如晴陡然不习惯起来,只得自己找些消遣了。

    “姑娘,这鞋子上的小狗做的还真好看,只是,这么大的鞋子,穿着岂不难看?”玲珑拧着一只胖胖的、金黄色泽的、脚背上绣着狗儿式样的鞋子,一脸不赞同。她左右瞧了这鞋子,真材实料的狐狸毛,染成金黄色泽,内衬以锦绒织垫,手膜进去,极为暖和。这分明是一只鞋,可这般大的鞋子,实是无法穿在脚上四处走动的。首先,这鞋子的鞋垫只是粗布纳成的,并不防水。再来,鞋身是毛绒绒的一片,极易弄脏鞋身。再来,闺阁姑娘都穿着精致小巧的绣花鞋,这样的鞋子,也太不仑不类了些。

    如晴正在穿针,回道:“只是睡觉就寝时才穿的。又不拿到外边穿。怕甚?”

    玲珑恍然大悟,“天气这般冷,穿着这鞋子,却是暖和。姑娘真厉害。”

    如晴笑了笑,“是呀,这样洗了脚,做女红练字静坐倒可以派上用场了,也不必再添炉子,怪麻烦的。”并且在屋子里烧炉子,在密封的空间里还容易生成一氧化碳,吸多了还会引起中毒。所以不管炉子里加了再好的香料,如晴也是尽量不用火炉的,为了使屋子保持正常的通风透气,还时常开了两扇窗棂。但屋内倒是通风了,外边的寒意却也钻了进来,这古代的绣花鞋一点都不保暖,羊毛制的小靴子倒也暖和,只适合外出。如晴便想了自己绣两双棉鞋来自己穿。

    玲珑爱不释手地摸着柔软的鞋身,嘴里夸着如晴心灵手巧,居然能想出这般办法。一旁替如晴打下手递剪子的沉香忍不住道:“你就消消停吧,姑娘正忙着呢,分不得神。”

    玲珑嘟了唇,“姑娘,这大半月来,您已经绣了整整八双鞋子了,也该歇歇了。这对眼晴不好的。”

    如晴微微笑着,“祖母爹爹太太我姨娘还有大姐姐大哥哥二哥哥他们一人一双,刚好绣够,现在就只差申妈妈,你和沉香了。再绣两双,我便可以歇了。”

    沉香玲珑一时无声,好半晌才听到沉香吃吃的声音,“姑,姑娘,您还要给咱们做鞋子?”

    如晴微微地笑着,“是呀,你二人一心一意跟我在身边,没油水也捞不到甚么好处,我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赏你们,只能做双鞋子略表我的心意罢了。”她停了手头的活儿,微笑着看着呆若木鸡的二人,“你们对我的好,我是记在心里了。可惜我现在身单力薄,无法给你们太多的赏赐。这鞋子不值几个钱,也别嫌弃的好。”花嬷嬷所出的女子生存法则之一里边,便有为主之道,身为主子,管理奴仆,应该做到奖罚分明,不分偏私,刚柔并济,威势与柔情双管齐下,对于心腹,可以亲蜜,可以随和,却要坚持原则,这样,既保持了在下人心目中的威严形像,也能让他们服贴,并死忠跟随。

    如晴想了几个昼夜,觉得她在方府一无势二无钱财的,怎样让身边的下人死小踏地追随自己,也是费了一番脑筋的。恰巧这阵子府里负责浆洗的下人洗晒不及,居然让她无鞋可穿,这才萌发了自己做鞋子的想法。做着做着又找到了一丝灵感,沉香玲珑为了她这鞋子之事,居然不顾一切跑去痛骂了浆洗的婆子,那婆子是李氏身边的人,一状告到李氏那,李氏来势汹汹地要把两个没大没小毫无尊卑观念的丫头给捆来一阵好打。若不是如真及时阻拦,说不定两个丫头早已挨了板子。而李氏也因此被方敬澜斥责了一通,偃旗息鼓了好一阵子。

    如晴觉得两个丫头对自己确实忠心,多费些时间给她们做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般强烈效果,这却是她没有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