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中原的局势比想象的更要严酷。

    瀚渠人深居以北,早就对北方恶劣的天气和严酷的寒冷习以为常,南下不仅不会令他们感觉不适应,反而更加地游刃有余。原本冬季瀚渠人在冬季作战的极为不利的一点便是马匹,没有粮草的马匹无法作战,而此次,他们成功取得齐州后,附近的好几个州县都不堪一击,他们大肆搜刮一番,把秋后的收成抢了个干净,充分的补给为他们在中原的肆虐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自齐州陷落,瀚渠大军直奔徽州,双壶口的兵却只屡屡滋扰祥攻,不见增兵。镇北军统帅甄廷尉这才意识到上了瀚渠人的当,然而为时已晚,甄廷尉只好下令全军弃守双壶口以及徽州,一口气撤军到了葵州。瀚渠人轻而易举夺下徽州,接着又势如破竹般洗劫了附近的几个州县。此时瀚渠已增兵至二十万,其规模以近数十年来说算是少有。

    作为应对,朝廷颁发了募兵令,在此严酷季节中,各地方不得不做出响应,一时间州县纷纷开始征兵,短期即募得十五万之多,合镇北军超过三十万,数量上已经多于瀚渠,却依旧处于劣势。

    瀚渠的骑兵在攻城时不能体现优势,所以抛却双方兵种的对比不谈,大靖超过一半的都是临阵磨枪的新兵,战力欠佳。在此种越来越寒冷的气候下,本就不耐寒的中原士兵,碰到到疫病在军中蔓延,更是雪上加霜。无精兵,也无良将,皇帝指派到北境的将领大都年轻,一个个都翻着兵书临时抱佛脚。没想到瀚渠人毫无章法,这些年轻将领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还因为不熟悉地形和气候,排兵布阵也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被瀚渠人打的落花流水。

    唯一还称得上优势的地方是中原的城池是大靖的主场,凭借城池,能够事半功倍。新军集结后配合着镇北军以数量压制瀚渠大军,总算挽回了一些大靖连连败退的局面。

    双方互有胜负地僵持着,转眼已入腊月寒冬,遂宁江以北的数个州县接连降了好几天的大雪。此时就算是不畏寒的瀚渠人也变得难以行动,退回至徽州据守。趁此机会,大靖得以喘息之机,各州征募的兵马,御寒物资和粮食,赶制出来的兵器都加紧被运往前线。

    并州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瘟疫的蔓延,并州城中大量无家可归的人口原本非常适宜充当兵源。朝廷听闻后立即下令禁止并州行募兵之事,并勒令太守封闭城门,禁止城中人口流出。当然,是由何世充代为领命——赵永年忙着在屋里写何世充的参本,接连三封,无一不是石沉大海。多事之秋,门下省的官员们成日淹没在各地和朝臣的奏章里,哪里顾得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直接丢进库里。

    同样被无视的,还有何世充请求拨款救灾的折子。不仅没有等到回音,反而等到了征粮令。

    何世充对来人道:“朝廷难道不知道并州现在这么多流民,自保都不够吗?”

    来人委屈地道:“我一介小小驿官,就是个送信的,大人跟我说这些,小人也为难呀。这征粮令每个州县都有份,无一例外。现在江北的州县,哪个地方没有流民,可现在朝廷在打仗,吃的用的可不都得紧着前线的将士么?”

    何世充送走驿官,门帘一开,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带着冷风从门口进来。

    韩桢这些日子都在外面帮忙,帮着搭窝棚,给百姓们放粥,医馆缺人的时候还帮忙煎药。据医馆大夫说,此次疫病本来不算严重,只要照着医术上的法子用药就能治愈。然而因为天气太冷,疫病传染地快,好些官兵和大夫也病倒了。

    韩桢脸冻地通红,跟何世充道:“何叔叔,医馆里头人满住不下了,最糟的是,草药快用完了。”

    “你哥呢?”

    “他还在医馆,让我赶紧来跟你说一声。”

    何世充一个头两个大,他扶住额头:“哎,屋漏偏逢连夜雨。”

    韩桢一脸的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何世充给韩桢说了朝廷派人征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