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来自齐州以南的好几个州县,瀚渠攻破齐州后便一路南下,所过之处皆是焦土和尸体。能逃出来的百姓又有一批死在了路上,一入冬更是饥寒交迫,苦不堪言。能来到并州的人,已然经历了千辛万苦,只为了在这里能得到庇护。

    韩桢问身边的一个老叟:“大爷,为何并州不开城门?”

    老叟道:“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城里官兵说流民们带了瘟疫,太守下令封城不许出入。没想到没死在路上,反倒是要死在并州了!”

    韩棋道:“为何无人抗议?若的确是瘟疫,城外的百姓不得治,只会致使瘟疫扩散,城中也迟早补给断绝。”

    “怎么没有抗议?不管我们怎么叫,他们就是不开门,前两天兵民起了冲突还打了起来,死了好几个人,官兵们说我们是暴民,再闹就放箭射死我们,还驱逐我们让我们去其他的地方。大家都快饿死了,哪里还走得动,反正都是死,死在这里算喽!”

    韩桢听了怒道:“冲着百姓放箭,这是哪门子的父母官?”

    王大叔叹道:“命该如此啊!二位公子,大伙都十分感谢二位路上的照拂和保护,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同行的小孩哭闹起来:“娘,我饿了,我走不动了!”

    韩棋道:“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暂且歇歇脚,找些食物果腹,再做打算吧。”

    并州太守赵永年当真愁的焦头烂额,开城吧,疫病进城是灭顶之灾,不开吧,怕是要落下个见死不救的罪名被朝廷怪罪。他迟迟不拿决断,城外的人眼看越来越多。

    总管何世充看不下去太守这个不敢担事的样子:“我们得清空几个坊出来收留流民,再把有病的人集中起来治疗,防止疫病扩散。”

    赵永年一听这话马上瞪起了眼珠子:“一旦开城,流民一下子全涌进来,官府有那么多粮食吗?况且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把病带进城里,那并州不也跟着完蛋了吗!”

    “官粮不够,就征用民粮,总不能对百姓坐视不管。大人怕染病,就呆在家里不用出面,外面一切由我来办。”

    赵永年颇感收到了冒犯:“征用民粮,谁给钱,官府没有那么多钱,你给钱?”

    “朝廷总得拨款赈灾,不妨先跟百姓们赊着,拨款到了再还。”

    赵永年厉声道:“仗都打起来了,朝廷还管的了赈灾这种事?就算要征用民粮,也得等朝廷的钱到了再说。”

    何世充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揪住赵永年的衣领:“你个死老头,好一个官府没钱,你倒是有钱修大宅子,养一后院的妻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一大家子莺莺燕燕一年要花多少钱,你那俸禄就算再高也是不够的吧?你有脸要等朝廷的钱?你还欠朝廷的钱呢!若要等朝廷的指示和钱粮,百姓们就要死光了!马上开城,出了事不要你担!”

    “反了,反了。来人,来人!”

    赵永年的脸涨成猪肝色,扯着嗓子叫人要拿下何世充,何世充一介武人,是个练家子,捏死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何况何世充根本不怕他,整个并州守兵都得听他的,还怕几个衙役么。赵永年叫来的几个衙役都细胳膊细腿连一个个连鸡都没杀过的样子,被城守士兵一瞪眼就开始退缩。

    “大人年事已高,还不赶快把大人带回府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