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是面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靥,却刻意避开了我的质询。

    他缓缓抬手,轻触着我的眼睑,“见过珍珠落泪时的样子,确实美得动人心魄。可我更喜眸中有星辰的珍珠,明媚地让人不敢直视。”

    “是酒劲未消么?怎么神神叨叨的?”我无意识地避开了故是的手,尤为困惑地盯着面上挂着浅笑,眼里却蓄满泪水的故是。

    故是摇了摇头,“得知珍珠喜食醉蚌之后,我便日日饮酒。如今,虽未达到千杯不醉的境界,一两盅桃花酿,自是难不倒我的。”

    “是么?”

    “千真万确。”故是一边应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将之郑重地交至我手中,“珍珠,我该走了,务必珍重。”

    “去哪?”我垂头看着手中锦帕,原打算将之收入袖中,无意间瞥见锦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才知故是这厮又写了一封遗书。

    “珍珠,倘若有一日,在桃花涧发现垂垂老矣或者气绝身亡的我,莫要害怕,直接将我清蒸了罢。这是我能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若吃得开心,我也就无憾了。”

    锦帕上横陈着故是亲笔所写的遗言。和上回一样,短短几十个字的遗书里,他一连写错了好几个字,可我却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蠢蚌,是不是将黑珍珠给了布尔?”我连连拽着故是的衣袖,深怕他突然消失在眼前。

    布尔意识到自己被故是所救,一脸诧异地走上前来,他双手紧扣着故是的臂膀,尤为激动地质问着故是,“为什么救我?”

    “是我寻了大半辈子的知音,珍珠是我终其一生想要守护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救的。”故是双眸晶亮,眸中的忧伤被缱绻的柔情取缔,一眼万年。

    布尔并未料到,故是为了救他,竟献出了相当于河蚌内丹丹元的黑珍珠。他声势渐弱,话里行间皆是伤痛,“傻蚌,难道不知鹬蚌之间,永无安宁可言?”

    故是莹白的肌肤上有光泽流动,他轻拽着布尔的衣袖,柔声道,“尔尔,我记性不好,记不住事。可以带我回桃花涧么?我要趁着尚好的春光,给珍珠多留几盅桃花酿。”

    布尔沉痛地闭上双眸,几经辗转,终于吐出了一个“好”字。

    刹那间,梦境破碎。

    我被一道强劲的外力推出了梦境,重摔在黑漆漆的混元洞中。

    半倚在我脚边,心口还插着一把剪子满身血污的布尔抿着唇,一把将心口处的剪子拔了出来。他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扶起记忆迅速衰退的故是,柔声说道,“乖,我带回桃花涧。”

    故是重重地点着头,轻声应着,“好。”

    临走前,故是一顾三回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