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爹重新关好门,见白芒依旧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有些气极败坏,说道:“小芒,你咋不说话?你倒是说话呀。”

    依然沉默。

    大头爹只好无奈地继续说道,“我从开始起意要办个油坊,真个是使尽了心力,光是找股子就没少费事儿。这加股子的人,他咋就不早点和我一起做事儿,现在明显是看咱俩基本弄成功了,想插一腿,那有这种便宜事儿?”

    白芒头低着,依然沉默。

    大头爹继续说道:“从你和我一起以后,发生的各种事儿你是都知道的,咱费了多大的劲儿,你想不来吗?你可是借了高利息的贷款,我也是把这几年的一点积蓄,全都栽进去了啊?那可是真金白银不做假的。”

    “老舅,正因为我着急呢,继续贷款吧,你也不同意,加个股子,壮大一下实力,这你还是不同意。”白芒终于开口。

    大头娘性子急,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自己男人之前再三的叮咛,站起来说道:“小芒,老舅母说一句。从买机器到安机器,你老舅可是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弄成了,只剩下爷儿俩一心一意的好好儿榨油挣钱儿了。不能加股子,因为没有必要了啊。你听老舅母的,不管是谁给你说这乱七八糟的话,你可千万别乱听。”

    大头爹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然后看白芒。

    白芒媳妇说道:“老舅、老舅母,你俩别着急。”然后对白芒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说啊。”白芒见自己的媳妇也问,就对大头娘说道:“老舅母,其实加个股子也没个甚,人多钱也多,好办事儿。”

    大头娘说道:“小芒,老舅母觉得你说的不对。你说的有道理,问题是现在咱们榨油榨的好好的,咱不需要加股子了啊?”大头爹抢过话头,说道:“就是啊,咱们现在虽然活动资金少一点,但是也不用再加股子了,你走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了啊,今年多榨一轮儿,不就解决了问题了吗?”

    白芒抱住头,哎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想加股子。”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头爹一看,约摸着一定有人在背后撺掇白芒了,只可恨这白芒还真是耳根子软,连个辨别事情的能力也没有。一念至此,便问白芒:“小芒,咱这费气把力的,好不容易才有了眉目,你可要想好?”

    白芒说道:“老舅,我想好了。我也是鼓起勇气才给你说的。”

    大头爹着实有些气恼了,说道:“反正你也不说是哪一个人要加股子,我也不问了。老舅今天把话搁到这,你要加股子,不管这个人他是谁,老舅我坚决不同意。”

    白芒一听,抱着头的手拿开,说道:“老舅,开油坊我出的钱多,是大股子,我才是真正的厂长。”这句话一说完,大头爹立刻气结,差点没背过气去,手指着白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大头娘的嘴能利索一点,立马说道:“小芒,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你虽然出的钱多一点,但是这油坊最开始起事儿的人可是你老舅,再说,买机器、安机器,也都是你老舅一手干下来的,就连这最近一段时间的榨油,也是你老舅带着人一点一点干出来的。从头到尾,你除了串门子、喝酒,可是甚的事儿也没做。”

    白芒嘟嘟囔囔地说道:“老舅母,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喝酒也是为了和大家伙把关系搞好,特别是队里的干部,将来都能帮大忙的。再说这找销路也不容易,求人办事、看人脸色的。”白芒媳妇接住话头说道:“老舅母,小芒虽说有点不成器、好喝酒,但一直还是一心一意为了油坊更好的发展呢。这次回家找销路,肯定也不容易,你是不知道城里人,个个狗眼看人低的,难打交道呢。”话说的似乎自己不是城里人一般。

    “小芒,我也知道你爱喝酒,和你整天厮混的人,我也给你说过了他们的为人,你也别把爱喝酒说的那么好听。”大头爹略微思考了一番,定了定心,继续说道,“既然你俩这样说,事情倒也好办了。如果你决意要加股子,我自然也不能过于阻拦你,实在不行,我退出好了。”大头娘一听就上火了,指着大头爹骂道:“你个偢怂,这凭甚是你退出呢?辛辛苦苦弄了老半天,白白地给了别人?我不同意!”

    大头爹一听自己的老婆说的话,再联想到自己这一年来为了建设油坊,吃不好、睡不好,不由地满心酸涩。刚才那样说,也是寻思着白芒拖家带口来到围山营子,毕竟不守家在地,再加上他除了喝酒,对榨油几乎是一窍不通,自己说是选择退出,其实也是以退为进。这下受到大头娘的启发,觉得自己有点冒险,怕万一白芒执意要选择油坊,而不是退股子。所以赶紧跟着说道:“小芒,这油坊要么归我,我马上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赔你投进来的那三万块钱儿;要么油坊归你,你一样把钱退给我,再想加多少个股子我也就不管了,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大头爹情急之下,这话一出口,立刻又觉得不妥,但是坝上大老爷们做事,这话一落地,再无反悔和否认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