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揭穿,笑吟吟地带着“思思”登上了水榭。

    厅中一个小圆桌,边上有不少侍女乐师正在抚琴弹筝,演奏轻柔舒缓的音乐,地主小资做派拉满。

    但唐不器却没有拥着侍女吃葡萄了,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斟自饮,似有心事。见赵长河进来,也是随意示意了一下:“坐,没别人,就咱哥俩吃点。”

    “……”大侄子变成了哥俩,有点不习惯诶。

    但赵长河也知道所谓大侄子一直都是自己在口嗨,人家唐不器可不这么认,便顶着不习惯坐到对面,奇道:“你挨骂了?”

    “没有。”唐不器道:“我爹好生夸了我一顿,说扬州的事我做得很好……虽然我自己知道没出什么力,不过进攻白莲寺我好歹也是冲杀在第一线的,受点夸奖也应当。”

    “还有自己觉得该夸的……”赵长河哭笑不得:“那既然被夸了,你这副沉思表情是干嘛来着?”

    “家里夸几句有什么用呢,真就一辈子活在家里?”

    赵长河愣了一下。

    “你和万东流得罪了季成空,他不敢找你麻烦,不敢去搞万东流,居然来整我。我唐家体量明明比你和漕帮加起来都大,但他眼里软柿子是我。”唐不器低声道:“你骂我吸姑姑的血,我一路上都很难受。有心想反驳你几句,却始终驳不出什么话来……别人敬我,因为我是唐家公子,而别人敬唐家,是因为唐晚妆,而不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先祖。”

    赵长河不说话了,倒了杯酒慢慢地喝。

    唐不器低声说着:“我也知道,所谓的出门历练,我就不该带侍女,不该有车队,不该住在吴叔叔家里,甚至落脚之地就不应该是扬州……应该像你一样,一人一剑,离开江南。可……”

    赵长河抿着酒,抬头看他。

    “但这样可能会死啊,随时会死啊,赵兄。”唐不器紧紧捏着酒杯,半天喝不下去:“会死的啊……我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享受……”

    赵长河终于举杯:“来,敬你。”

    唐不器怔了怔:“你还敬我?难道不是该笑我?”

    “我笑你干啥,难道我不怕死啊?我那是没办法。”赵长河笑道:“咱俩易地而处,可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笑谁?”

    虽然没说这情况该怎么办……这也不是他能说啥的,但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安慰。

    唐不器的愁容散去了许多,重新有了此前浊世佳公子的笑意:“谢了。话说你这样的人,江湖上居然没什么朋友也是挺奇怪的哈……”

    “现在开始会越来越多。”赵长河咧嘴一笑:“在江湖上不交点朋友,混的什么江湖。大侄子你人可以,下次别乱敲门,你就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