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蘅一怔,神色有些错愕,错愕过后,脸上忽现恍然之色,她看着姬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能上族学,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三哥除了不去族学,别的时候都很谨慎守礼,我也问过他很多次,可他都不说……也许,殿下说的是对的,虽然宣氏有族规,要和睦友爱,可是三哥的身份使然,族人肯定也免不了对他冷嘲热讽的。”

    “你爹对三郎好吗?”

    宣蘅重重地点点头:“爹对三哥就当亲生儿子看待,如果不是我偷听到真相,我也不会怀疑三哥不是宣氏子孙。”

    “这算是你爹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宣蘅垂了垂眼皮,就听对面的人又问她:“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因为……”宣蘅看着自己手指,声音又变小了,“我知道三哥只把我当妹妹。”

    “而且,我觉得不说才是最好的,爹爹守了这个秘密那么多年,连娘都是好几年后才告诉,说明三哥的身世一定很危险,我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之中,也不想打破那时的平静。”

    “你这么为他,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甘愿吗?”姬珧坐直身子,笑着看她。

    宣蘅眨了眨眼睛,眼中有一瞬的失落和难过,但她却摇了摇头:“从前或许是有些不甘愿的,我觉得我守着这秘密过一辈子,一辈子都没办法快乐。可现在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

    宣蘅抬起头看着姬珧,这次眼中没有闪躲:“三哥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但也仅此而已,人生中所有事不可能全都如意,这就算是一个遗憾吧。我从前觉得这遗憾就是人生中最大的漏洞,没有他我永远不能好了,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我有了更想坚持的事儿,三哥,我希望他好,可我也希望我自己好,我想多读书,多明理,多为殿下分担要务,我希望我说的话有人听,有人信,我希望去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世面。结果,我发现我想的太多了,而三哥好像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念想。”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个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期待外面天高海阔广袤无垠的世界,迫不及待地想要振翅飞翔。

    梁下雨燕固然安逸,能自由自在翱翔于穹空的鹰,又有谁不向往呢?

    宣蘅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大胆。

    她偷偷看了眼姬珧:“而且,我知三哥心意,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长情,我只希望殿下能好好待他,别再把他伤吐血了……”

    姬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大人的事,小孩儿不要插手。”

    宣蘅的脸鼓了鼓。

    “你退下吧,去跟你的佟姐姐说说本宫的意思。”姬珧跟她摆了摆手,向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宣蘅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跟公主说话竟然一时忘形,忘了自称“奴婢”,可殿下也没怪罪她。

    她下了贵妃榻,对姬珧欠了欠身,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