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不断变强的达达利亚也不能凭空变出一张床。

    空倒是可以,但很明显,这个正在装睡的小混蛋很乐意让事情滑向更糟糕的方向。

    达达利亚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离开尘歌壶,回稻妻找家旅店随便睡一觉,让这个小王八蛋算盘落空。

    但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空的伤。

    达达利亚不是见过更重的伤:毕竟深渊里别的没有,尸体是真的多。

    他在那里见过魔物咀嚼后的残骸,见过被掏空肚腹的尸身,见过幼崽吞噬父母留下布满齿痕的骨架,见过太多毫无意义的杀戮和死亡。

    但他不希望旅行者死掉,至少不是现在死掉。

    最初,达达利亚只以为空又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自诩正义却只能被他的计谋玩弄,空有实力却会掉进最简单的陷阱,死得不明不白。

    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

    但很快,达达利亚就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怎么会得到神明的青睐?

    他开始更深入地了解空,了解这个少年洞悉一切的智慧、明亮的决心与果决的手腕。

    空没有告诉达达利亚一切,但后者已经敏锐地觉察到,空的经历绝对不止愚人众调查到的那些,蒙德也并非他旅程的真正起点。

    或许空也有过用阴谋诡计来操纵人心的阶段,有过手段毒辣致人死地的阶段,但那些卑鄙低下的东西已经在旅程中被沿途的风物洗掉,只留下最初的心意——

    那是足以挑战神灵的澄明之心。

    这条路如此崎岖而遥远,达达利亚曾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遇见能够并肩同行的伙伴。

    因此达达利亚舍不得看空去死,也舍不得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即便这家伙是装的,还装得十分敷衍。

    执行官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他打开衣柜,里头果然还有几床被褥。达达利亚简单打了个地铺,被子一扯,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声得逞的轻笑。

    水系神之眼亮了几秒,忍辱负重地灭了。

    半夜,达达利亚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