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赋想起木容轻劝慰她的话,木容轻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本宫虽有意护你,可终究有限,再说了身为皇上的嫔妃定是要侍奉皇上的,本宫会全力帮你。”

    尚元灼见她出神,低头凑近她的脸庞“在出什么神?”宋清赋一抬眼,便见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轮廓分明,是脱去稚气后如朝阳般澄明的模样。

    宋清赋面颊晕上了薄薄的红,也不似往常恭谨刻板。一双眼精致得似被树脂裹缠的花,盈着潋滟晶莹的水光,她就那么乖巧娇羞的望着尚元灼。尚元灼只觉自己心跳停住似的,随即便是如夏雨的节奏,剧烈、震撼。

    宋清赋看着眼前的男子,感受着掌中更甚于之前的温热,嘴角绽开一抹极轻的笑“皇上,能带妾身看看御花园里的花儿吗?”

    尚元灼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便朝外去,随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尚元灼停步朝身后宁诚为首的宫女太监们说“不必跟着了,朕陪清赋走走。”

    这称呼令宁诚十分错愕,就连皇后,皇上也只称其为皇后而已。宋清赋被尚元灼牢牢牵着,直至后面的人和凤寰宫越来越远。

    尚元灼并没有传唤轿撵,而是拉着宋清赋,慢慢走在漫长死寂的宫道上。因尚元灼本是极守礼数与淡漠之人,这一举动引得两侧的宫人不住抬头打量,却又极快低下头去。宋清赋在后头跟着,眸中全无方才柔媚如蜜糖的情绪,而是一潭平稳厚重如滞留几月的陈水。

    拐过红萼桥,望去便是一片艳极的花卉烂漫朦胧,尚元灼领着宋清赋进入水陆交接处的凉亭里坐下,这才松开宋清赋的手。

    他望着那些错落有致的未愁花,伸手摘下一朵,递给一旁安静的宋清赋。宋清赋看着掌中浓烈欲碎的花朵,不经意凑在鼻尖轻闻了闻,香味馥郁如蜂蜜与牛乳混合的气味。“皇上,臣妾愚笨,竟从未见过这花。”

    尚元灼见她一副小女儿情态,心中欢喜道“不怪你不识得,这本是朕母妃裕贵妃...裕太后所命人精心培育的花种,裕太后生前爱花,宫殿内各处都必装点花卉,清晨送来新折的,傍晚又一批批换掉。裕太后宫里啊,不管何时都是溢满花香与锦簇的鲜妍。”

    尚元灼用手指轻触宋清赋掌中的未愁花瓣“这便是她最爱的一种,随着太后崩逝,此花的培育方法也失传了,只剩下最后这些。”宋清赋望向园子里如火焰般盛放,却被牢牢禁锢在一处,仿佛离了这里,这些美得不真切的东西便顷刻消散。

    尚元灼提起这些,眼底还是有寂然的落寞,宋清赋知道太后并非皇帝生母,望着这些难免心生伤感。宋清赋大着胆子,向前轻轻抱住了尚元灼,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皇上。”却再也没说其他的话,尚元灼惊异于她的一反常态,却也舍不得推开,他如小孩般轻拉住宋清赋的手晃着,声音如融雪的温柔“清赋今儿是怎么了?你不避开朕朕倒不习惯了。”

    宋清赋是站着的,她怀抱着尚元灼,腰微弯下巴磕在尚元灼乌墨般的头顶上,她一张平静如园中湖水的脸,眼睛闭了闭,一滴清泪直坠在尚元灼面上。

    尚元灼一惊,忙抬头看她,却见宋清赋如松林尖顶的月亮般美丽的脸,那么委屈的模样,她似委屈极了,像被人抢去糖果的孩子般无助哭泣“臣妾受皇后娘娘照拂,万不敢对不起皇后娘娘。可是皇上真就那么喜欢明常在吗?那么多日子了,臣妾在凤寰宫盼着见一面皇上,可是皇上都不来,只陪着她。”

    说罢眼泪便似珍珠般坠下,她抽噎着却极力压抑哭声,尚元灼第一次感到原来有女子哭泣能这般令他揪心与不忍的,宋清赋无疑连哭都是美的,剧烈又艳丽。

    尚元灼忙站起身将她牢牢拥入怀中,他轻抚着宋清赋的头,幽香的青丝间埋着一根白玉簪子,镂着的芙蓉花中,花蕊是用红玉点缀。

    “明常在因着荣妃缘故容颜受损,怕是也受了惊吓,故此夜夜不得安枕,朕才去她身边陪着。”说罢,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上一句“只是陪着,朕就是在她宫里批折子。”宋清赋这才好些,她抬头望着尚元灼,一双美目楚楚可怜,还是漾着无尽的委屈。尚元灼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抚道“朕对她没什么心思,你放心。”

    尚元灼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说这样的话,可他就是说了。他其实对宋清赋是抱有疑虑与顾忌的,但他真的哪她没有办法,一直以来都一样。

    晚间,传来今夜皇帝召昭贵人侍寝的消息时,连还在慈宁宫里抄写佛经的荣妃亦惊动了,她手中持着的笔因过于用力而断成两截。

    太后微皱眉头,手中拨动杯盏的手却平稳缓慢,她笑着道“这一笔错漏,全篇便废了何苦来呢?”荣妃此刻才不安起来,福身认错道“是臣妾冒失,请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