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晟予是一个真正的没有同理心的反社会型人格,他的严重程度就像是沉楼的升级版本,将人类温软的情感全部剔除,将愉悦所扭曲,每一个世界的师父都在向她展现着自己独特的一面,她曾以为师父是一个强大天生无表情但却爱哭又爱撒娇的人,直到她看见了师父对待其他人的冷漠与残酷,迟长生才发现当初被师父救下收养的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一切尘埃落定后与系统1010相遇,她才发现了师父崭新的一面,迟长生愿意全权接受他的任何优缺点和善恶是非,正因有善恶、不善和善,道才会有层次,哪一者都是缺一不可的,正如长短、高低、难易,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即便是迟长生也知道自己绝非完人,她也会暴躁,也曾杀红了眼,被仇恨的怒火燃烧驱动着躯体的她将异鬼一族无论老弱妇孺都杀了个干净,她有弱点,有自己的私欲,为因为段晟予这样的人是自己认定的伴侣转世而心慈手软的她自私至极,若是旁人,她恐怕早就在第一面察觉到对方用心不纯的时候就作出了决断。

    ——而不是像现在,等着别人将段晟予所做过的一切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才虚伪的下定决心说自己会成为对抗段晟予的力量。

    感受到主人决意的‘至清’在嗡鸣着,被藏于空间鞘之中的它发出的刀鸣闷闷的,却依旧清越空灵,宛若空谷之声,却只能被迟长生所听见,迟长生绝不会把自己的刀指向那个人,她五指蜷起,紧紧握于手心,十二岁那年她爆发紧握住刀的那一刻起,实力便超越了他,正如那个人所言的,只要她愿意使用那把杀生的利器,她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用自己的性命驱使她面对现实与战争的残酷之人,却也是她所眷恋之人,雏鸟效应对她来说也是极有用的,归根结底,她就是个害怕寂寞的家伙,明明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他人带来灾难,却还是不想拒绝他人的善意与接近,接受并回以更多的温柔与回应,将他们一步步拉向自己,这样的她是何等卑劣。

    在他们眼里,她会是带来光芒和希望的勇者,她便成为那样的人,他们认为她是温柔而沉着的性子,她便渐渐养成那样的性格。

    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武器因为贪恋着人类温度而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人类’一样,笨拙而可笑,却不可否认效果是显著的,无论是兄长还是兰斯,都觉得她更加有活力和人气了吧?为自己加上热爱的食物,增添没有必要的弱点,不完美才是最好的,这样才能够让身边的人感觉到亲近,不再那么有疏离感。

    她想成为真正温柔的人,从只能远观轻触变回碎去伪装的冰日蜕变成了真正庇佑在意之人、让他们感觉到温暖的太阳。

    瓷盘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拉回了迟长生的思绪,她看见因为看不见而把盘子压翻掀到地上的湛,他没有表情的脸上透着几分懵逼的呆萌,手里还紧紧的抓着她塞进去的叉子,不知道自己的意面哪里去。

    湛看向迟长生,深邃却能够一眼看透的黑眸就像是在问她‘盘子呢?’

    司言轻啧一声站起身准备去收拾,迟长生却是将自己的那盘还没有动的晚餐放到了湛面前,轻轻拉过他的手引导湛卷起意面塞进嘴里,以及小心另一只手不要再压到盘子边上导致盘子被翻倒掉地上去,得到少年一个软绵绵的无害笑容。

    “我来收拾,你继续吃。”迟长生见湛已经能够自己吃了,才挽起袖子准备收拾地上,“没弄到身上就好了。”

    收留世界通缉榜第一怪异的第一个夜晚,司言无法睡着,一想到他和那么危险的家伙睡在一个屋檐下他就夜不能寐,在床上辗转反侧着,一时间睡不着的他还是准备去客厅看看电视缓一下,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睡姿规整得可入教科书的迟长生,他刚一走过去,那一双冰冷得像是结着厚厚冰霜的蓝眸便睁开了,看见他时才温和了下来,不再那么具备杀伤力。

    司言的喉结微动,总觉的刚刚睁眼的迟长生危险至极,即便她的神情和眼神恢复往常那样,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保持了现有的距离出声道“你把房间让给他了。”

    “嗯。”她没有多加解释什么,只是短促的应答了声后静默了片刻说“睡不着?”

    “有点。”司言双手抱臂,“正好来谈一下吧。”

    迟长生点了点头,坐起来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可以坐过来后司言才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

    “虽然是决定和你一起去叛异组织那边了,但是我这边辞职估计难。”司言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进入特殊执行部的那一天就没想过要离开,我以为自己会在那个岗位顶着恶狼之名直到老死。”

    怪异可没有退休待遇,一旦离职,面临的就是金钱危机。

    “但愿我离开之前能够看见更好的世界吧,为此我的力量会借给你们。”迟长生靠在沙发上,转过头看着呆愣愣的司言,“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