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自恃在城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子看不懂了,世道怎么说变就变了。两年时间,整个村的人都比自己穷,如今怎么就变样了?每到中午和晚饭的时候,村子里那股子做饭的肉香,能把他弄得暴躁不安。

    街道改造的时候,贾老三换了副嘴脸,拉拢了几家人,提出自家要好位置的大面积房子,要带门面的,甚至可以多出钱,不能和人挤一层。不然不搬。

    结果,贾老三家和他撺掇的那三家人,就这样留在了原地。没出一分钱,也没分到一分钱,依旧住着老房子。而村子里所谓的集体公有收入,还因为他们家没有任何贡献,一分钱都没有。

    今天城里的亲戚要带着孩子回来玩一趟,贾老三心事重重地走过这一片街道,唾了几口,才去村口接孩子。

    “爹,我们村儿哪去了……”

    从县城回来的贾小少爷看到完全大变样的梨树坪,根本无法理解,旁边的亲戚更是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梨树坪修的比县城的房子也不差了。

    贾老三狠狠地唾了一口,拉过儿子,红着一张脸对自家亲戚说道:“当了裤裆修了点破房子,还来个骗子搞啥洋人的厂子,迟早这一村儿的人都得给骗了。进厂子有啥好的?还没我在城里卖糖葫芦赚得多呢。看看这密密麻麻的破房子,也不嫌挤得慌。走,回去收拾东西,老子今天就回城,继续卖冰糖葫芦去,以后老子不做你梨树坪的小村,老子要当城里人。呸,没见过世面的一山窝土包子!”

    下午,不少梨树坪的村民都看到了贾老三带着行囊和女人孩子,还有那位刚来的亲戚,当天下午就赶回会泽县城去做他的大生意了。

    临走的时候他找到白发苍苍的村长,丢下一句狠话:谁敢动老子的田和祖房,老子回来和他拼了。

    他耀武扬威地走了,在城里亲戚的陪同下,在村民们的叹息声中,去城里做大生意了。

    牛芝山站在木窗户前,看着那个一路拽着家人,一路回头唾弃骂骂咧咧的贾老三。不由长叹一口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人到壮年,当年的那个一起放牛,一起下田的贾老三再也不见了。

    “贾老三还是走了,他这一辈子,亏就亏在心思太拐,专走野路子。”感觉到风起来了,怕风大影响家里喂奶的婆娘和吃奶的俩个孩子,关上窗户,拿出烟锅子,就准备抽点。

    “唉哟,两小崽子一起咬我。”牛芝山媳妇忍着疼,小心地将两个孩子放到木摇篮里,望着两个相貌差别很大的孩子,面带笑意:“真希望两个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尤其是小宝,太可怜了些。”

    牛芝山:“是啊,当年我跟爹走村蹿屯做石匠的时候,何安他爹还救过我们,那枪法简直神了,两头大野猪被他一个人放倒。那时候,何安也就十来岁,还背着一支猎枪,真是好男儿。”

    “都是天煞的土匪闹的!”牛芝山媳妇也叹气道。如果不是土匪闹那么惨,兴许王场村的人也能进厂子,赚工钱呢。自己和男人,一个是服装厂工人,一个是砖厂工人,一个月赚的钱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小有结余,如今凑了份子,借了点钱搬进了新房子,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此时是晚班前吃饭休息的时间,牛芝山心道肯定是何安来了,下去开了门,果然将何安带了上来。

    “孩子他妈,是安子来了。”

    “嫂子。”到了牛芝山家,何安的脸才恢复了些暖意,却依旧是少言少语,站在几家人共用的过道里也不进去,眼睛却盯着摇篮里那个孩子。

    “何兄弟快进来,牛芝山,你也是,不招呼自家兄弟进来坐。新房子,才刚刚搬进来的。”牛嫂子连忙起身招呼道,房子虽然小,也想把何安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