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芙很快回过神,迅速挣脱开季淮思,拿起帷帽隔挡在她与季淮思中间。她沉静的脸上亦回复了平静而淡然的神情:“这位公子,请你冷静些。”

    季淮思只觉怀中猛地一空,她已经退开数步,用一种冷淡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她明显瘦了不少,曾经细嫩白皙的肌肤也略显粗糙。唯一不变的是左额那道伤疤依旧盘据在她光洁的脸上。季淮思握紧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荡和兴奋,轻声道:“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有死。”

    “劳圣上挂心。”向芙向季淮思施了一礼,语气依旧淡然如水,疏离又客气。

    季淮思闻言一愣。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尚如卿么?怎么好像和印象中的不大一样了?谢熙桐也觉得此时的尚如卿很陌生,与他疏远了不少。他不知尚如卿为何变成这样,只能静默地立于一旁,注视着她。

    “如卿,你怎么了?”季淮思上前两步,想与她靠近着:“我听说你去了边关还是打了胜仗,本想找机会向你贺喜。可……后来又听说你病故……”

    向芙笑了笑,说起前事已然释怀般风轻云淡:“没错,将军府的五小姐已经死了。而我是向芙,与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

    谢熙桐忍不住上前,柔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与谢熙桐的目光对上,他好看的眉眼映在眸中,向芙只感到心脏猝不及防地抽动了一下。她摇摇头,不答反问:“圣上你们一直躲在戏班里么?还是说这个戏班就是你们藏身之处?”

    即使穿着最便宜粗糙的布衣,季淮思英俊的眉眼依旧光彩夺目,身上散发的威仪依旧令人感到迫力。他神色在此时黯然下去,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如今大局已定,我已经不是皇帝,你叫我名字吧。”

    是啊,季淮思已经不是皇帝了。向芙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你们要一直这样躲着么?也不打算回长安?”

    “想回却回不了。”季淮思长长吐出一口气,负手而立背对向芙,仰头看向那轮高高挂起的满月。山风清凉,拂过衣袖,散出阵阵青草花香的气息。月色落在亭里,将他的身影拉长,斜斜拓印在冰凉的石椅上。他的背影挺拔中透出一种孤寂感,让人不忍多言。

    向芙疑惑得看向谢熙桐。谢熙桐的语气跟着悲凉起来:“只要圣上远离长安,不会威胁到安王殿下,才能保住太后的性命。”

    难怪季淮冽没有处置萧太后这个弑母仇人,原来还有此中内情。她离开长安仅仅过去四个月而且,她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一直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圣……淮思且不说,你也打算一直逃亡在外么?”向芙的目光落到谢熙桐身上,缓缓问道。

    “我得陪在圣上身边照顾他。况且谢家虽然有所受制,但安王殿下不会明着为难谢家。”

    季淮思开口更正谢熙桐的称谓:“我已然不是圣上,你还是唤我御轩吧。”言毕他又望向向芙,笑道:“这样也挺好。那个帝位本就不是我所愿。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么?我们终于可以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向芙确实想起来了。那个深夜里,他守着她醒来,说的那番话。向芙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事情真会走到这样的地步。不过你们有你们的路,我也有我的路,我们还是在此分道扬镳吧。”

    “如卿?”

    “我叫向芙。”向芙再一次更正他的喊法:“你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不会永远流落在外。我却与你不同。”

    谢熙桐看着季淮思温柔的与向芙说话,心里隐隐有些刺痛。他不得不别开目光,压抑住那针刺般的疼痛:“你又为何会在这儿,为何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