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湄垂眸低笑,如扶风挽枝、临花照水。

    “我既没有搅乱司命事先定下的命数,也没有在凡人心中留下个一二三四五的印象,何谈干预?”

    幸好她早早就此事问过桐素,而今才有底气站在这儿,把问题说个清楚明白。

    “子胥本就要在火灾时为那小怜姑娘造一劫难,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小怜姑娘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插手她的寿数前程,何谈扰乱?”

    “至于职便,那更是天方夜谭。”梅湄轻笑了声,徐徐走回座位坐下,单手搭在案上,指尖快速轮过一遍如满月,“彼时我自个儿都是孤魂一缕,一丁点花仙的术法都没施展,又何谈利用?”

    这倒要感谢自己的“仙位”先跑一步,让她即使想在凡间施展花仙的术法,也没法施展。

    黑白无常的阴煞气息甚重,梅湄还不敢毫无惧意地对视,但面对这位俊逸沉寡、刚正不阿的陆之道陆司主,她还是能挺直腰杆,好生论上一论的。

    不就是辩驳吗?

    从前在西池和桐素讨价还价的还少吗?

    子胥君长袖一展,往背椅上一靠,饮茶品茗。

    是他忘了,那个在西池梅林里豁达地敞开旧日伤疤的是谁,那个在熊熊火势里奋不顾身召唤梅花千万的又是谁。

    她从来不是金尊玉贵养着的寻常仙子,她担着西池的面子,拥着梅仙的傲骨,便是低头也低得有礼有节,怎会轻易地被这般咄咄逼人的诘难击倒?

    这才是他选定的五殿夫人。

    这就是他的夫人。

    “没有干预成功,不代表没有干预;没有扰乱成功,不代表没有扰乱;没有使用花仙术法,不代表没有使用术法。”陆之道身正影直,“何况,劳梅湄仙子扪心自问,真的没有施展花仙术法吗?”

    梅湄猛地抬眼。

    她记起来了。

    ——她施展了,以燃烧元寿为代价,在最后关头,临风而舞,数万万梅花也因为她这一舞乍然绽放。

    事后虽有平复,也有消除凡人的记忆,但这一点,的确与她所说的,背道而驰。

    “是我冒昧了。”对于错漏,梅湄向来不吝啬于承认,但也不会把这错当作把柄,甘送于人,“可使用仙法时,我并没有借助西池的仙位,而是燃烧了自己的元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