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回信的笔迹看得出,他的腕力在逐渐恢复,身体也该好得差不多。被她特地送去照顾圣上的御医,时而来信将闻人弈的情况告之她,说是静养得不错,因闲着无聊,圣上还向宋义宋指挥使学了一套拳,日日练下来,倒是比之前壮了些。

    燕妫心头便有了疑惑,既然恢复得不错,他为何还不回来主政。

    几日之后,燕妫兑现承诺,带着兰庆文去了温泉行宫。清晨离宫,晌午时抵达,因是突然来的,并不曾提前告诉闻人弈,入了行宫便没有见到他。

    听御前的人说,陛下去了几里外的云深寺,并未说过几时回来。不过,上一回去时,在那里小住了三五日,这次去应不会当日便回。

    既然这样,那只能再赶去云深寺了。然那云深寺自然是在云深之处,山路难行,台阶陡峭,兰庆文那孩子难以上去。燕妫温言安慰他一通,便将他留下等在行宫之中,自己上了去云深寺的路。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闻人弈去寺庙里做什么,越靠近了那寺,心里头越是不安。等她到了寺里,依然没能见到闻人弈,寺里的人说,他在听禅师讲禅,没有一个时辰是出不来的。

    燕妫便去那禅房门口等。

    宋义挎着刀守在门口,高山中能有什么刺客,他无聊得打哈欠。一见皇后竟然来了,宋义两眼一鼓,哈欠打了一半赶紧收住,脸上没藏住那份喜悦。他赶紧大步迎上来:“山路崎岖,不想皇后娘娘竟然亲临。”

    “陛下在里面?”

    “是!陛下见到娘娘,一定……一定……”他像是结巴了,舌头捋了半天没一定出来。

    “一定什么?”

    一定很高兴?往常的话,宋义会这么说。可这一次他犹豫了,支吾半晌,在燕妫双眼的凝视下,还是没能把后半截说完,话锋一转:“娘娘您可算来了,臣私以为……陛下怕是想皈依佛门。”

    这叫什么话,燕妫心脏咯噔一跳,眼底冷了:“皈依佛门?”

    宋义表情好不扭曲:“陛下这身子算是将养好了,也想通了,但是也想得太通了……当初陛下要来这云深寺,臣就该拦着的,结果仍由陛下听禅听出了大问题。”

    燕妫在禅房外的亭子座下,愣愣坐着等待。皈依佛门,他竟然想出家么?光是听到那四个字,她就六神无主,平日里主意那么多,这会儿却脑子空空,只徘徊着一个问题——为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不应当的啊,他心怀大爱,她与天下黎民相比如江中一叶,算的了什么。越想,心越定不下来,直到禅房打开,禅师从里出来,她仍未想透彻。

    当害怕占据了她的心神,她还能想明白什么呢。

    燕妫在闻人弈跨出禅房之前,将他堵了回去。那个一身素色深衣的男子,一如平素温文尔雅,被佛寺的禅音一衬,更显出尘。他眸光一颤,看着她,有些惊讶:“皇后怎么来了?”

    燕妫反手将门关上,抬头望着他,却在他的眼里没有找到当初缠绵悱恻的情意,她放在门框上的手死死一掐,险抠断了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