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龙体大安,为何还不回宫?”

    这是追到寺里来,和他继续争吵?闻人弈落座回去,品一口茶,无意与她再生不快:“有皇后在,不急。”

    在燕妫眼里,他这一口茶,喝得好不自在:“陛下就不担心,把臣妾也累垮了。”

    “乾坤初定,琐事的确繁多。不过大敌已除,再累也不会甚于当初。朕,贪这几日闲暇,还请皇后担待,再辛苦些日子。”

    看来,他是真没有回去的意思。

    燕妫在他对面坐下,口吻冷硬下去:“臣妾累了,不想一个人担着,烦请陛下回去主持大局。”

    闻人弈放下茶壶,细细瞧了瞧她的脸,眉头先是蹙了一蹙,而后又松开:“皇后气色红润,比之从前更加妍丽动人,不像是累了。”

    “那陛下准备何时回去?”

    闻人弈给她倒了茶,放到她面前:“可是遇上了棘手事,需要朕出面?”

    燕妫:“明年的科考该考虑早早准备了。如今是举国选取贤才,人众之多,比之歧国之时规模盛大数倍,臣妾不懂得这些,但科考又关乎国本,还是陛下出面为好。”

    闻人弈沉默着饮了口茶,慢悠悠道:“前朝数位大儒失望于朝廷,或归隐或称病,今我朝更张,他们正等着入仕。此事一定有人跟皇后提过,既有机会请回他们,皇后为何还要称难。古往今来,多少开国之君出身泥腿子,哪一个又因为不识文墨而耽误了科考。这些事自有章程在,皇后照着办就是。”

    他又否决了,当真是不肯回去了么。

    可燕妫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请他回去,朝堂上顺顺当当,先前若有难事,闻人弈只消写信告之她处置之法便可解决,不是岸谷之变还真无需请他出面。

    燕妫一口饮尽茶水,那茶水放了许久已经微凉,正如她此刻心境。她越想越气:“当初说好的来温泉行宫养病,怎么养着养着养到寺庙里来了。陛下就那么喜欢留在这里听禅?”

    她的口吻略有些躁,闻人弈眼皮一抬,不明白她气从何来:“来换换心情罢了,若是皇后不喜欢,朕以后少来便是。”

    他答得随意,便显得敷衍。燕妫不信:“陛下在诓我呢。”等她一走,这青丝一落,还有什么回旋余地。

    他倒是诧异了,这不都答应她了么,什么事都顺她的意来,她究竟哪里还有要求:“这话从何而起,朕哪里诓骗了你?”

    燕妫心里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来——难道久经折磨,最后倦了累了失望了,选择归隐的人不该是她么。她几度崩溃都还没有放弃,努力地过好她的日子,凭什么这些人一个个先她避世。

    “陛下想当和尚去,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就都不作数了么。您倒是躲了个干净,在这里逍遥度日……您若剃度,以后你我便如天上日月,白日黑夜永不相见,这夫妻做到最后真是好笑,生不同衾,反倒死后同穴。”

    闻人弈启开嘴皮正要应话,又听她愤愤道:“您若当真打算皈依佛门,也行——这天下又不是臣妾的,我何苦替人肩扛着,我也当尼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