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羊峡最不缺的就是酒家了,河边湿气重,若是没有烈酒来下肚,身体是吃不消的,所以这里人人都能喝上一点,但是也没有见过如此能喝之人。

    大家都望着那一位黑衣男子,桌前酒坛已经快要堆的把人都掩盖住了,但是他还是手起碗落,丝毫不顾及荡出碗沿的酒水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有好事之人在一旁吃着花生米数着他到底喝了几碗酒,倒也是兴致勃勃,丝毫不感觉无趣,只是这么不停的喝,连酒场老手都不由咋舌,若不是早早付了一大笔钱,掌柜是万万不可能一壶接一壶的上酒的。

    黑衣男子喝酒极为利索,右手提壶倒酒,快要倒满一碗时先低后抬,让酒水全然进了碗中,一丝不洒,所以这桌面上倒是不像他衣襟似的湿了个通透,却是干干净净没有酒渍。然后左手举碗,一饮而尽,也不咂嘴回味,好像是纯粹为了喝酒而喝酒,没有一丁点其他的打算。

    “老李头,上一壶酒,要青竹酿。”刚进屋的一个船夫喊道。

    掌柜的一听谁叫他以前行船时的名讳,有些不大高兴,毕竟这可没有一声掌柜的好听,但是一回头,看见是曾经在一只船上打拼过的老伙计,也就把刚刚的不满全部抛之脑后,亲自提了一壶酒,送了过来。

    “哎哎哎,老李头,你这青竹酿,是正宗的么?”尝了一口酒,船夫不满的大声道。掌柜的见这位老伙计嚷嚷着好像要让大家都听到,这名声不就坏了,于是赶紧反驳,“你个老小子懂个屁,我这可是正正宗宗从幽竹城良心酒坊进来的青竹酿,你这点酒量,喝惯了黄河刀子烧,若不是旱渔节,你舍得喝一口青竹酿?还不正宗呢。”

    船夫可就受不了掌柜的这番絮絮叨叨了,虽说句句都是真话,可面子上是在挂不住,只好挑一个不是特别尖锐的问题争辩一番。

    “我这点酒量?不说别人,你老李头还是拍马不及的。”

    掌柜的眉毛一挑,极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哟呵?你能喝?有这位大侠能喝?”说完,指了指那位黑衣男子。船夫随着手指望了过去,不由的张嘴瞪目,很是吃惊。一愣过后扭回了头,满是不信的问道:“他一个人喝的?”

    掌柜的冷哼一声,仿佛那些酒是他喝的一般骄傲,“这一屋的客人可都瞧着,我能骗你?”船夫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掌柜的拉着坐下来,凑近耳边悄悄的打探,“这位大侠是何来头?”掌柜的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半猜半试探着,压低声音说:“看他装束倒像是北边来的侠士,他来我这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却也不佐菜,就这么干喝着,一碗接一碗,倒也是脸色不变,醉意也看不出来丝毫,竟是喝水一般,搞得我自己都有点怀疑我的酒是不是有问题了。”

    船夫听完,轻轻抿了一口碗中佳酿,啧啧称奇,“真是奇人也。”

    小鱼很快被着热闹的节日气氛吸引了,虽然碍于大家闺秀故作矜持,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睛却清清楚楚写着我想去三个字,反正这三天离不了鱼羊峡,张庆屿也就乐得携美同游,带着她走进了热闹非凡的集市。只是鱼羊峡的集市,自然也是渡口的特色,杂七杂八几乎都是和船只行路有关的东西,在人群中一番好找,才算是觅得了一家胭脂店。

    张庆屿随着小鱼自己挑选,却也不闲着,走上前去问了问被几位女子围着的掌柜,那些船家女子被外人打断询问,自然是很不高兴,可是一回头瞧见这么一位翩翩佳公子,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了,只是心中暗暗羡慕是哪位女子能得到他的青睐,让他亲自挑选胭脂来。

    “掌柜的,你这可有杏子梢头?”张庆屿微微一笑。

    “哎哟,这位公子可不巧,前几日这最后一盒杏子梢头,被城中一位姑娘买去了,这不眼看着旱渔节到了,又没有办法进货,要不,公子你看看其他的?”

    张庆屿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只知道杏子梢头这一种胭脂。“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这句诗便是杏子梢头名字的出处,描绘了好一位真当吹弹可破的白里透红窈窕淑女,张庆屿不由得想到了让他知道这个名字的永安门上那缕青烟,她在长安城可安好?

    小鱼轻轻打断了张庆屿的遐思,拿起一盒胭脂向张庆屿摇了摇,微笑着说道:“想什么呢?”

    张庆屿接过小鱼手中的胭脂,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回答道:“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在哪里?”

    “长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