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不具备劝阻裕王的能力,他甚至认为除了太上皇谁也做不到这一点,皇帝在今年初的密旨之中让他做的是服从配合裕王,且注意裕王的一切动向,一切行动,相机处置。

    这个相机处置就很有意思了,陈平最大的能力也就是给裕王拖后腿了,顶多就是按住定边将军府的兵不动,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因为裕王已经不是刚来西疆时的裕王了,他带来的禁卫还是那些禁卫,但怯薛已经不是怯薛了。

    原本的怯薛营只有三千正兵,还有他们的扈从们,加起来上万人,可如今这些人都成为了小领主或者军官,负责管理九姓奴部和部分哈萨克部落,而如果陈平真的拖后腿,李君威只需要把南迁的哈萨克男人留下,返回自己的家庭,把他们交给怯薛指挥,就可以立刻武装起一支规模巨大的骑兵来,定边将军府那些兵马有也只是锦上添花,没了也非釜底抽薪,而皇帝根本不会明旨来控制裕王,陈平感觉肯定是太上皇做了什么,而他却更担心,假设皇帝发了明旨来,裕王不从又该怎么办?

    与其冒那样的危险,还不如不发明旨,这其实也是李君华此时的想法。

    陈平忙着调查麾下各扎萨克的骑兵,尤其是从漠南漠北和关外调遣来的援军对迁移的看法时候,在远远的申京,皇帝李君华在御书房召开了政务会议。

    但凡在申京的内阁阁臣全都到了,十几个人相互看看,脸色都不好看,在过去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三番五次的被召见来,或单独或集体,议题只有一个,移民。

    皇帝要向西疆移民,移汉地之民,而且要大量的,今年就定了五万的目标,要内阁解决,而内阁却没法解决。然而今天,帝国十七年的五月,气温已经很高了,阁臣们陆陆续续进了燥热的御书房,有些人忍不住擦汗。

    “怎么,你很热?”皇帝看向一位擦汗的阁臣,问道。

    “微臣不敢。”

    李君华说:“朕也很热,可是朕还觉得不够热。”

    诸臣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都选择低下头,李君华对身边的侍从官说道:“念一念裕王最近来的那一封份奏章。”

    侍从官拿起奏章,念到:“伏乞圣天子移民西疆章,圣天子。”

    “念中间那一段,朕标红了的。”李君华打断了侍从官,说道。

    侍从官看了一眼:“这似有不妥之处。”

    “朕让你念的有何不妥,裕王何等样人,诸臣工谁人不知,念!”李君华说道。

    “新辟哈萨克之疆土,系万里之草原,丰饶广袤,天下所仅有,此乃兴国之地也,然土著凶蛮,笃信邪教,不听圣训不念恩德,姑念上天好生之德,迁移而非屠戮。如此丰美草原,若无我族经营,他日必为异族所侵,须汉地之民,华夏百姓移此,方可为王化之地也。”侍从官停顿下来。

    “继续念!”皇帝喝令道。

    侍从官只得继续念起来:“父皇经营三十载,方光复我中华故土,乾坤独掌却从未以天下为家,李氏称帝,国为帝国,却非家天下也,内阁臣工名为陛下之臣,实为百姓服务,却以天下为李氏天下,浑浑噩噩者多,贪安耍奸者众,若内阁及各省管移民之事,唯拖延不成尔,难成大事,内阁十八臣之心,不及臣弟一人之用心也。

    臣弟一心挂念移民实边之事,心中翻腾,时常燥热难耐,西疆不过春分,却时常汗流浃背,且赋诗一首,以娱皇兄。”

    “这诗是裕王写给朕的,今日拿出来,你们也听一听,听听哈萨克草原是个什么模样,别人云亦云,总是搪塞朕!”李君华说道,又对侍从官吩咐:“念,大声念,有感情的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