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里外的康京城今日也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前朝末帝大兴土木建造的行宫做了本朝的皇宫,建筑群过于庞大,每年的修葺费用让户部尚书头疼不已。大康建朝总共不过三十多个春秋,连年的内灾和外患使国库空虚,幸亏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又性喜节俭,皇后干脆下旨封掉了大多数宫殿将内物全部收于库房以此节省费用,可此举也造成缺乏精心打理的地方呈现了萧条的迹象,如果此时元真看到了肯定会觉得这座皇城根本不能跟前世那座举世闻名,精心打理的博物馆相比的。

    坤元殿是皇后的专属宫殿,此刻位于大殿东边的寝宫里先帝的淑太妃正拢着狐皮坐在软榻上,旁边陪坐的是一身素青宽松便服的皇后娘娘,不远处坐着身穿桃色宫装的贵妃娘娘。除了身边服侍的,所有的内侍太监都退到了殿外的回廊上,大康朝最尊贵的女人们在低声商量着一件重要的事。

    “说这是他们郑家的家事?可笑,什么时候公主的子嗣只是驸马家的家事了?若不是看在敬安和驸马这么多年情谊深厚,我非把她个老虔婆乱棍打出去不可。”灯火通明下,淑太妃挑着稍显凌厉的眉眼威严又不屑的道。

    太妃本是越州山中的猎户女出身,机缘巧合成为了先帝在府邸时的庶妃,虽然宫中生活多年依然难改其刚强爽利的本性。这话一出,殿内站立的心腹内侍们都忙低头屏息减少存在感,生怕自己出点响动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照我说,姐姐和圣上就是太看重亲戚情面了。虽说谁家都有几门破落亲戚,我们天家也逃不过,可这也不能一味的照顾。否则,臣子们还以为皇家是好欺负的呢。”柳叶眉、杏儿眼,瓜子脸上隐现两个小酒窝,娇俏的似三月桃花的贵妃一边拿个小木锤砸核桃一边声落玉盘恨恨道。

    “倒不是非要忍着保国公夫人,北戎人在边关蠢蠢欲动,长姐和驸马千里迢迢押送粮草甚是辛苦,那老夫人虽说做人糊涂了些可毕竟是驸马亲娘,总不能让长姐和驸马出门在外家里还不得安宁。”皇后轻拍着软塌上动了两下又熟睡了的小皇子柔缓的道。

    “国公是中流砥柱,驸马是国之栋梁,对公主也是好到极处,就这个糊涂的国公夫人总干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淑太妃抚着腿上狐皮褥子的毛苦笑了下。

    “那也不能这么便宜她,这回为她那不争气的小儿子要个五品闲职,说不定哪天又得寸进尺的要个三品官呢。”贵妃挑着柳叶眉不满的撇着嘴。

    皇后叨怪的看了置气的贵妃一眼,“又说小孩子的话,五品的闲职有,三品的官却少。他又不是为国为民立了大功劳的,要真给他一个三品官,御史台弹劾的折子估计都能压塌皇上的书桌腿,国公夫人再糊涂也不会做到那一步的。”

    “那就顺顺当当的给他封个五品的闲职?那个糊涂虫这么多年干的事,皇上和皇后知道的少了?,想想就如鲠在喉。”淑太妃恨恨道。

    皇后端了大宫女奉兰递过的新茶送到太妃手中,“当然不能顺当的就给他封官了,午时皇上来过,觉得老夫人既然把子嗣的事拿出来说,若是不如她的意,估计后面还会不消停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总要顾忌长姐和驸马的面子。”

    淑太妃微抿了口茶叹了口气,“说到底,国公府的嫡子封个五品闲职也不是个大事,可是这个嫡子却是满京城都知道的纨绔,是要找个好由头堵住众人之口,也要让那些勋贵们明白这封袭可不容易。”

    “国公夫人不是说长姐和驸马多年无子嗣是她的心病嘛。若是有了子嗣,可就解了她的多年心病了。”皇后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暖炉里隐现的火苗。

    “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公主姐姐若是有孩子,咱们谁还有闲情逸致听那老婆子唠叨。”贵妃狐疑的瞪着一双美目看向皇后。

    凤凰振翅造型的暖炉里烧着旺盛的火,透过小孔能看到一大块整碳在火舌的猛烈攻势下吧嗒一声化成了碎炭。

    皇后目视这那整炭变碎后嘴角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没有可以过继嘛。”

    “皇后是想给公主过继博扬那孩子?”姜到底是老的辣,太妃转瞬就明白了。

    “那孩子是郑家的嫡枝血脉,是驸马的亲侄子,在合适不过了。”皇后捏着茶碗盖子点点头道。

    淑太妃低头理了理腕上的佛珠,“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一点都不随他那个纨绔爹。”

    “你老人家看人不会错的,大家都说他是子侄里最像驸马的,可皇上说这孩子更像他大舅舅,他身上有一半姚家的血脉,咱们要好好的照顾着。”皇后浅尝了口茶,把茶碗又交给了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