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应知如释重负,只是元文昌下一句话又让他头疼了:

    “那你觉得,正阳道长关注此子,是想替哥舒招揽吗?我却有些纳闷,区区一个寒门秀才,何德何能,能够让哥舒如此看好?”

    作为刺史爱子,出身朱门,眼界高阔,寻常的人,根本入不得眼。

    此问题必须回答,如果含糊搪塞,就是失职。因为王应知这个太守,就是干这个的,不但要负责民政事务,还得提供建议和看法,想了想,回答道:“根据调查得知,陈道远颇具才华,诗词文章,皆有可取之处。也许少将军因此而对其赏识,江上问名,可见一斑。”

    元文昌抚了抚虬须:“‘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子心胸倒不俗,就不知道是嘴上秀才呢,还是有真本事。”

    虽然说“诗言志”,但志向的东西,想得到和做得到差距甚远,做得到和做得好又是一回事。

    元文昌阅人多矣,岂有不明白这个道理?谚语常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说得便是那些读书人,自以为振振有词,慷慨激昂,但当真正开始做事了,却两眼一瞪,不知从何下手,好不容易下手去,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清谈误国,不外如是。

    王应知笑道:“是骡子是马,日后便知。”

    “罢了,不再说他,也就一书生耳。我担任扬州刺史一职已经十年,按例今年应该进京述职,然后接受调遣,你说,该如何处之?”

    王应知一听,更加头疼,这个问题可比陈道远的事要难回答百倍千倍了。

    ……

    秦羽书也觉得很头疼,他与几位交好的士子朋友结伴,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扬州来。

    舟车劳顿,累得半死,被安排到龙门客栈住宿,一进门,就看见正在大吃大喝的陈三郎。

    经历南阳河端午诗会一事,秦羽书已经深刻认识到只要碰到陈三郎准没好事的道理。要不是住宿是州郡安排的,不好私自到外面租地方住,他掉头就走的心都有了。

    望着秦羽书像见到鬼般掩面上楼,陈三郎就觉得好笑:其实过往两人之间的恩怨矛盾,他并不怎么在意。秦羽书骄傲而气量小,不适合当朋友,不理他便是,根本没有到喊打喊杀的地步。当晚诗会,他能开口认输,总算还有点担当。

    陈三郎一努嘴,忽而像见到鬼似的,眼睛睁大。他正看见山色塔里的那个老僧人从客栈大门走进来,轻飘飘的。

    “不会吧,追到这里来了?”

    老僧面泛微笑,施施然来到陈三郎身边,合十道:“这位施主,我们又见面了,都说你与我佛有缘。”

    陈三郎跳起来,呸了一声:“大师说话好没面皮,你自己找上门,跟缘分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