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坐在身后指导女儿们算账,看着她们泄气的样借机讲道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吧?平日里总闹着要吃肉吃糖的,那肉和糖不需要钱买吗?咱们家还是有营生的日子都过得紧巴,那没有营生的日子更艰难。”

    程玉坐在床边给程睿做夹袄子,闻言抬头,“没听周根哥说嘛,那山里头都有一天吃一顿饭的,若是那年景不好的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娘几个正说着,程泽裕进来了,看了看程玉正缝着的夹袄子夸上了,“妹妹这针线是越来越好了,我看都可以去县城的绣坊接活计了。”

    程玉撇了三哥一眼,“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就我这针线好歹也得在练个几年才行呢。”

    程泽裕笑着摸了摸程玉的头,“大嫂,明天我要去县城一趟,家里可有什么要买的我正好给带回来。”

    宋氏狐疑,“好端端的怎么又去县城?天还冷着呢。”

    程泽裕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里长叔家的大哥来通知的,说是新来的县令大人要见的。大人来了好多日子了,现在才有时间。”

    魏县都一年没有父母官了,这新年伊始就来了父母官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兆头。不过父母官要见见当地的学子、教员、里长、富户是很正常的事,宋氏并没在意,问了镇上的汤先生可去,程泽裕说去,但是不跟自己一起走。

    家里也没什么要买的,宋氏嘱咐了程泽裕两句,又拿了套崭新的暗蓝色的长棉袄子说是给程泽裕做的新衣服,他现在是秀才爷又为村里和家里的生意出来进去的,穿的好点提点精气神。

    程泽裕也没客气,换上了新衣裳在屋里走了两圈正合适。程玉左看看右看看抿着嘴笑了,这套衣裳从裁剪到缝制铺棉絮都是自己干的,大嫂子都没伸手。

    程泽裕穿着新衣裳高高兴兴的坐着马二的骡车走了,回来时无精打采的躺在骡车上望着天空想了一路子,临进家时甩了甩头搓了几下脸才进去,惹得马二心里直嘀咕秀才兄弟这是怎么了。

    “新来的县令大人是来咱家吃过饭的那个俊俏后生?”程老爹摔倒在地上不想着赶紧爬起来反而瞪大眼睛看着小儿子,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声音有点大,得了肯定的答案后咬了咬牙,爬起来坐了会又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

    “那这可怎么办?那么年轻又俊的后生怎么可能是县父母大人呢?看着都没你二哥大的。”刘氏坐在凳子上紧张的直搓双手,还不停的抿嘴咬唇的。

    “娘,我也不信啊!见大人前胡先生说这位大人很年轻听说是去年春闱考出来的,我还不信呢。见的时候我也是晕头转向的,吃饭的时候他那个常随也露面跟着呢。”程泽裕又狠劲的搓了两下脸,失策太失策了,居然把县父母大人当成过路的富商了。

    “那这可怎么办啊?从发生了元真被劫、元双被掠、你五婶子和你妹妹又被伤了,我们家好久都不敢大敞着门了。好不容易正月里敞了几天门,怎么就招了县父母大人来了呢?来就来了,偏偏,唉!”刘氏觉得自己一阵子的头晕,心都要揪一块了。

    “今日酒楼的伙计说看着大人和旁边的常随有些眼熟。像是跟齐癞子起冲突的那伙康京城的过路人,只是时间久了,起冲突时又乱糟糟的,看不太清楚。”程泽裕长出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讲出了他中途陪院正大人去茅房时无意中听到酒楼的两个小伙计在楼梯转角处嘀咕的话。

    “什么?不是说齐癞子得罪的是康京城的贵人吗?怎么到了我们这个小破地当了父母官了?”郭氏惊讶的一把抓住了旁边程玉的胳膊,紧盯着小叔子的脸问,得到的是摇头还是摇头。

    别说郭氏了,一家子都被这个消息惊懵了。半晌还是程泽裕打破了僵局,“大人似乎很是有些手段,我今日进城看了到处都次序井然的。是不是康京城的贵人,又怎么到我们这当父母官的咱们也不知道。不过,来咱家吃饭收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还是先吃晚饭吧!”

    “这还不是大事?你还是年轻不懂事,抄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县令大人来咱家吃顿便饭没有好酒好肉的招待还收了他二两银子,还跟他称兄道弟的,这是多么的胆大妄啊。”程老爹觉得自己太累了,全身都无力,歪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教育小儿子。

    可是程家老小纠结了半天也没纠结出好办法,钱都收了难道给退回去?万一退回去大人又觉得他面子上下不来怎么办?从吃饭那日起到今日也过去很久了,如果要找事应该早就找了,到现在不找事这是想秋后算账,找个大的?纠结啊纠结,程老爹早些年在魏县城里还是偶尔能见到以往的县父母大人的,虽说都有些官威,可总体来说都还可以,后来有了肥县令真的是让他给吓怕了,不,是一县的老百姓都被他吓怕了。